见,礼亲王就像是苍老了好几岁,鬓发间夹的白发也多了不少,瞧着身形略有几分伛偻。 “阿池,燕飞。”见小两口一起来了,礼亲王拈须笑了,笑得异常慈爱,连那双浑浊的老眼都变得明亮起来。 自打他收到怡亲王从北境捎来的信后,就激动到了现在。 他一个年过花甲的人,也不曾想到在他有生之年,还能看到大景有扬眉吐气的这天。 来自北狄的连番捷报,让他这些日子藏在内心深处的内疚一扫而光。 他没做错,他和怡亲王所为,都是为了大景,为了天下百姓。 顾非池与萧燕飞先后下了马,来到了礼亲王跟前,同时行了礼。 顾非池道:“皇叔祖在京城辛苦了。” 短短这一句话令礼亲王心里分外的熨帖,心情更好。 他朗然一笑,眼角的笑纹愈发深刻,与两人一起穿过隆恩门,往里走。 他边走,边道:“我这把老骨头了,帮不了你什么了,也就是能帮你稳定稳定后方,让你在外头没有后顾之忧。” 礼亲王本来还想在顾非池跟前再自夸几句,说了一半,忽然想到了怡亲王信里的提点,又硬生生地改了口:“燕飞才不容易。那天亏得她反应快,杀伐决断。” “这老话说的好,娶妻娶贤,福荫三代……” 见顾非池的眼角眉梢果然露出了笑容,礼亲王夸得更起劲了。 说话间,三人就来到了隆恩殿前,梁铮亲自来迎,躬身候在正殿门口的汉白玉石阶下。 “你们去吧。”礼亲王在檐下停下了脚步。 皇帝什么时候死的,可以瞒天下人,唯独不能瞒顾非池这个未来的天子。 所以,礼亲王才让人务必去叫顾非池来一趟。 顾非池点了头,带着萧燕飞一起迈入了隆恩殿内,目光轻轻扫过神座上的那一道道牌位。 “太子殿下,太子妃,里边请。” “皇上怕是不行了……” 梁铮恭恭敬敬地把两位主子领向了西偏殿的方向,隐约听到偏殿那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轻咳声。 “咳咳……” 从那天起,皇帝就被独自留在了皇陵中,身边只有梁铮和山海两人伺候着。 他的病本来就是靠药吊着,没了太医针灸开方,这一天天地耗着,整个人就越来越虚弱,越来越憔悴。 当顾非池与萧燕飞来到偏殿时,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不适的异味扑鼻而来。 侧卧在榻上的皇帝不断地咳嗽着,一口口地往一个痰盂里吐着黑血,暗红色的血沾在他的嘴角、下巴和胸口。 他更瘦了,皮包骨头,面容枯槁,双眼深陷在眼窝里,活像行尸走肉,他已经大半身体都迈入了鬼门关。 顾非池在战场上曾看过数以万计的濒死之人,他可以确定地说,皇帝是活不过今晚。 站在皇帝榻边的山海接收到了梁铮的眼色,放下了痰盂,赶紧和梁铮一起退出了偏殿。 榻上的皇帝眼角瞥见有人来了,艰难地抬头去看。 他的眼神更不好了,只隐隐预约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狐狸眼。 那双铭刻在他心里的眼睛。 有一瞬间,皇帝仿佛看到了顾明镜,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道:“明镜……”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,但顾非池听得清清楚楚。 顾非池缓慢地走了过去,淡淡道:“有人说你快要死了,让我来看看你。” “我来了。” “现在,你可以死了。” 顾非池的步伐停在了几步外,看着皇帝的眼睛里似深渊寒潭般冷漠,仿佛自高高的云端俯瞰着一头沉沦在泥潭中的困兽。 皇帝如何听不出顾非池的声音,努力地睁大眼,想看清楚他,可眼前依然像是笼着一片迷雾。 “顾、非、池,你会后悔的!”皇帝咬牙切齿地恨恨道,憋在心里半个多月的话像决堤洪水般爆发出来。 “谢家掌北境兵权五十余载,北境百姓只知有谢家,不知有朝廷。放任不管,这江山早晚改了姓。” “你要是朕,你怎么办?” 皇帝的眼珠子几乎瞪凸了出来,眼底一点点地蓄积起鬼气森森的阴影。 “今天你保下了谢无端,你用了谢无端,你与谢无端之间亲密无间,君臣相宜。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