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方再度吵得不可开交之际,桓悦冷声道:“都住口!” 所有人顿时噤声,再度请罪。 “此乃御门重地,列位乃国之重臣,非市井之徒,何以仪态全无?”桓悦先严厉地斥责了双方,然后下了判决,“新建侯、普安伯、宁阳伯、威化伯,治家不严,教子无道,念在新建侯世子等人无知,各处以杖刑五十,新建、普安、宁阳、威化的爵位,至本代止,若有大功,则发还其孙。” 新建侯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。 谁能想到,放自己家的不肖子出去逛个灯会,就把世袭的爵位给逛没了。 虽然皇上话中仍有余地,‘若有大功发还其孙’,但这个大功的标准是什么,还不是全看圣心? 祖宗辛辛苦苦戎马半生,挣下来个世袭罔替的爵位,就因为这不肖子,硬生生被夺爵了,全家老小跟着喝西北风。 打!往死里打!刑部的五十杖打不死,回家也得打死他! 有句俗话说得好,站着说话不腰疼。 新建侯四人一想下一代就是白身了,那真是比死了还难受,但其他人可不是这么想——好歹这个爵位现在还在你身上,皇上又留了余地,眼看着就要和南朝开战,正是勋贵立功的机会,说不定爵位就又挣回来了呢? 这场朝会终于在各不相同的喜悲中落下帷幕。 桓悦叫住了王宣和赵珂,令他们随自己回文德殿。 叫王宣过去,是为了让他知道平江侯世子的所作所为。桓悦固然要保王宣,却也要敲打他。 王宣很是识趣,先替平江侯世子请了罪,然后表示自己万万不知这兔崽子在外打着自己的旗号招摇过市,必定好生整顿家中子弟,也通知平江侯一同上密折请罪。 王宣是被平江侯世子连累,至于赵珂,桓悦抓他过来纯粹就是为了聊天。 赵珂眼下的黑眼圈分外明显,显然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好——他在梦里时时惊醒,做梦都梦见自己说梦话将皇帝与永乐郡主的关系泄露出去,然后被挂在城门上,风干成一条僵硬的腊肉。 他惴惴不安,桓悦倒很开心。 桓悦能察觉到,皇姐的态度在一点点松动。就目前的进度来看,说不准再过几个月,皇姐就愿意搬回宫里来长长久久住下了。 这对于桓悦来说,当然是再好也没有的事。他时常忍不住想要与他人分享这份喜悦,苦于找不到可以说的人。如今赵珂自己送上门来,对桓悦而言,无疑是大大的好事。 尽管赵珂自己并不这么想。 他跟着桓悦进了文德殿,离开的时候双眼无神,脚步虚浮,仿佛刚挨了一顿毒打,又好像在山里挖了十年的矿一样沧桑。 赵珂现在是考功司郎中,而考功司只有在年头年尾才忙碌,七月正是闲季,考功司上下每天在部院里喝茶看邸报。 然而赵珂现在失去了这份清闲的快乐。 桓悦每次处理完手边政务,空闲下来就把他招过去说话。旁人纷纷艳羡赵大人不愧是皇上表兄,东宫伴读,果然极得圣心,只有赵珂一人表情痛苦。 这一天赵珂又在文德殿陪桓悦聊天,快到了晚膳时分,他正准备告退,突然瞥见桓悦的发冠间隐约闪动着一抹朱红,好奇地看了半晌,看出来那原来是一颗颗深红的赤玉珠。 用发冠束发前确实要先结发,但用赤玉珠串结发的赵珂还是第一次见。他在心里感叹一声皇帝就是与众不同,连结发都要高人一等,想着想着忍不住问出了口。 桓悦当即啊了一声,十分贴心地向赵珂介绍了这串赤玉珠串的来历:“这是皇姐赠与我的随身之物。” 既然说到这串赤玉珠串,桓悦免不了要再提几句他与明湘的情意深厚,并举出一二三四五点事例作为佐证。 赵珂悄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,在袖底给了自己一巴掌。 ——叫你多嘴,叫你多嘴! 作者有话说: 朕观汉史.尝怪高祖时功臣少全者.今视卿所为.乃知韩.彭夷戮.非高祖过。——《新唐书》 这是唐太宗对尉迟敬德说的话,后面那句“国之大事惟赏与罚”也是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