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轻而易举地破开了所有黑暗。 ——“生”字在她掌心,源源不断地焕发生机。 生,是生命的生,更是天生万物的生,是生机勃发、驱散死亡阴影的生。 这就是云乘月的第一枚书文。 也正是墓主人最忧虑、最不愿意让她找到、也觉得最不可能被她找到的——那一枚书文。 黑雾深处,墓主人死死盯着她。他知道她在靠近。那种轻柔缓慢的步伐,落在他眼里居然有势不可挡之势。 他又往后退了退,紧紧贴在地宫边缘,让重重黑雾抵挡在前。他心中满是茫然和暴怒……她近了,又近了!什么才能阻止她?不,什么都阻止不了! 他想:为什么? 为什么! 一千多年了……一千多年了! 一千多年了,怎么偏偏是现在被人观想出来了——怎么偏偏是被她观想出来了? 如果他还活着,此时当然能冷静许多。但他现在是亡灵,亡灵的本能就是混乱和暴戾。他此前一直用理智压制,但在巨大的危机面前,他头脑一片混乱。 “——滚!!!” 舌绽春雷,声势浩大! 一瞬间,地宫摇摇欲坠。 云乘月不得不停下来。迟疑片刻,她摸了摸掌心的书文。 一缕柔和的、充满温情与生机的白光,轻灵地生长出来。 它是春日里第一朵破冰的嫩芽,也是无数在春风里睁开的眼睛;它承载了融化冰雪的南风,也醺着春阳和煦的暖意。 它包裹了黑暗,也镇压了黑暗。 一瞬间,地宫不再颤抖。 怒吼和阴风也不甘心地低伏、散去。 唯有寂静长存。 云乘月终于走到了黑雾的中心。不长的距离,却走了很久。 见无法抗衡,黑雾猛地收缩成一团,紧紧包裹着中心的人;它们不停波动,形成无数波浪般的尖刺,凶悍地朝她张牙舞爪。 她停下来,问:“你在害怕这个?” 没人说话。 云乘月弯下腰,指了指手里的书文,声音轻柔和缓:“对不起,因为我也很忌惮你,所以不会把它收起来。但我可以保证,我现在没有恶意,以后也不会主动伤害你。” 黑雾“啵啵啵”地突出几根尖刺,仿佛一个不屑的嗤笑。 看上去很凶狠,但……总让她联想起小猫伸爪子。云乘月忍住没笑。 她试着伸出右手。随着她的动作,薄纱似的白光抖动开来,拂去了黑雾。 墓主人就在她面前。 他跪坐在地,垂着头,散乱的长发及地,惨白的双手藏在漆黑的大袖之下,握得很紧。 这是他。 而在他身后,与他颅骨平齐的地方,悬浮着的,也是他。 ——是一颗皮肉干枯、长发委地的头颅。 只有一颗头……如果这是他的身体,为什么只剩一颗头了? 云乘月在心里又轻轻叹了口气。 观想出书文后,她抬头看见的、以为是幻觉的,就是这一颗头颅。 平心而论,有一点点吓人。 无需更多说明,云乘月已经明白了:她之前看到的完完整整、漂漂亮亮的一个墓主人,大概只是他的灵魂。 她没有移开目光,反而更弯下腰,仔细地端详起这颗头。从五官、骨头的形状来看,这就是墓主人的头颅。 “这是你的吗?”她有点抱歉,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想戳破你的秘密。我也没想到,有了书文后,我就看见了你想藏起来的这个……嗯,头?” 她琢磨着用词。 “……你想杀我?” 墓主人抬起头,声音清越如金石相碰,隐约带一丝干哑。 “不想。”云乘月说,“我对你没有恶意,只是想要……” 墓主人冷冷地打断她:“要杀就杀。心慈手软,妇人之举!” “不要性别歧视……” “少废话。” 他略眯起眼,目光如此凛冽,仿佛大军压城时黑沉沉的天空。这副神态无疑极具尊严,但他似乎没意识到,他仰头望来的这个动作本身,就充满了脆弱倔强的意味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