式罢了。每个人都这样想。 云家的财产,能有什么问题? 徐户正环顾四周,也环顾楼上的四周。 一丝微笑从他眼中掠过。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微笑。 一支笔出现在他右手指间。这是一支陈旧却又崭新的笔。 说它陈旧,是因为它被制成已有数十年;说它崭新,是因为诞生以来,它被使用的次数太少太少。 这是一支官造的羊毫大笔,只有大梁官吏才能使用。 唯有柔软的山羊毫,才能制作出长锋大笔,也才能写出柔韧又锋芒耀目的大字。 而涉及至高无上的律法,又怎能不写大字? 徐户正写了。 一点、一点、一提、一横…… 庄严的横平竖直,屏息凝神的提按,没有任何牵丝,也不敢有任何轻重偏倚。 徐户正凝望着半空中渐渐成型的字。 所有人都凝望着这个字。 此时,无论是谁、无论有什么想法,在这个字的面前都只能屏息凝神,忘却所有杂念,而任由庄严肃穆的书文韵致浸入自己的心灵。 书文成型的那一刻,连秋阳都像肃然起来。 天地起秋风,落叶半道而坠,草木匍匐不动,宛如深深叩拜。 唯有那个字漂浮在半空,道道光芒冲天而去,与青天背后的星空相连。 不属于徐户正、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力量,顺着这联系,蓦然降临! ——法! 是律法的法,也是天地之法的法! 冰冷的风倒飞而起,顷刻笼罩了整座浣花城。苍天之上,仿佛睁开了一只无形的眼睛,漠然地注视此间众生。 压迫感,令所有人噤声。 二楼雅座,云乘月感受到了这份绵延的寂静。她也感受到了这枚“法”字的厚重凝肃,不禁投以欣赏的目光。 ——[云乘月,将你的书文收敛一些。] “……唔?” 薛无晦的声音回响在寂静里,是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的缥缈冷淡;在这冷淡背后,却还像潜藏了什么复杂的情绪,而且她隐隐感觉到,这份复杂与那枚“法”字有关。 但他的语气十分平直,没有漏出分毫波动。 ——[这枚书文只是投影。它的本体虽然是玄级书文,但写的人火候不够,只写出了地级水平的投影。] ——[你的书文等级太高,如果不加收敛,会把那小小的书文吓退。] 他轻笑一声,似有讥嘲之意。 吓退? 云乘月才注意到,来自“法”字的冰冷之风,的确在自己周边犹豫不决,不敢靠近。 她尝试着默想:收敛,收敛,收敛…… 片刻后,冰冷的法之风顺利流动,好似松了口气。 底下的徐户正若有所感,抬了抬头,却什么都没发现。 “法”字已经成型,他便清清嗓子,朗声问:“对这清单上的财产归属,可有人不同意?” 他的声音顺着“法”字的力量,一层层地推出,在书文力量笼罩的空间里回荡。 没有人说话,因为没有人敢。 这枚“法”字书文,代表了绝对的大梁官方意志。在意志笼罩之下,谁敢说谎,当场便会被书文诛杀。 何况,云家要嫁女,谁敢说不同意? 谁配? 谁敢? 聂家配,聂家敢,可这是聂家娶啊。 龙虎联姻,谁敢搅局? 在所有人的预计中,徐户正这问话,就该像往水里扔石头,除了开头“咚”一声,其余什么回应都不会有。 所有人——除了一个人。 二楼临窗,聂二公子忽然偏过头。 头戴幂篱的少女站起身,走到了窗边,也走到了他右手边不远。 阳光正好斜照来一缕,落在她身上。聂二公子看不清她的脸,只见到她白衣暗纹似流云飞动,深蓝长裙上的金色绣花闪烁如传说海域里的鲛人鳞片。 风吹起她面前的薄纱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