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声音还怪好听的…… 浣花城的民众是祖传的喜欢看戏,宗旨便是享受当下。他们现在虽然很紧张,但这紧张更像是看戏看到重大转折时的津津有味。 毕竟不关他们事嘛。 而在楼上,所有坐在二楼而得以直面当事人的客人们,碍于聂二公子在座,不得不做出一脸凛然。 实则大多人都心中惊喜:这十两银子花得值!哎呀,杨柳阁演出的第一等票要五十两银子,可没这值回票价呢! 唯有聂二公子面上飞起怒色。 “这位姑娘,若你即刻退下,我还能与官府求个情面,不让你受太多罪!” 他已然在心中补全了一出戏,譬如这美丽少女是敌人派来,专程给聂家搅事,所以她和自己搭话也是别有居心,并非偶然。 饶是清雅脱俗的贵公子,此时也动了真火。 但“法”字威严笼罩下,便是地位高贵如聂二公子,也不得擅自打断官府问话。 云乘月站在窗边,身姿舒展笔挺,没有紧张或如临大敌,更不见任何战战兢兢。她在一心想着自己的目标时,通常会忘记紧张。 她甚至还有余裕抬了抬幂篱。 她没看聂二公子,只望着底下芸芸众生。 “我姓云,叫云乘月,在这云府里行二。” “这朱雀本《云舟帖》,是我母亲宋幼薇的遗物。” “我母亲的遗物,当然是我的。” 在旁人听来,她每一个字都清澈柔软,不高不低、不疾不徐,如花枝徐徐摇摆。 但这一句句的信息,却像是惊雷,一声更比一声高,炸得一些人头脑嗡嗡作响。 云二? 云二! “……不可能!” 这回矢口否认的,是云家大爷。 他急得有些团团转:“二娘,二娘……二娘她是个傻子呀!!” 而且二娘还丢了……这句话,云家大爷要不是被妻子狠狠拽了一把,说不得也要昏头昏脑地说出来。 他吃痛之下一个激灵,却还是瞪大了眼,宛如见了鬼,使劲儿抬着头去看云乘月。 这模样很有几分滑稽,可他周围的人们利益灼心,没一个笑得出来。 一道道目光往上钉,一根根钉住云乘月。 远方的聂七爷也面色数变。 他双手攥得死紧,脸色青得可怕,眼中宛如烈火燃烧,说不好是震惊更多还是愤怒更多。 愤怒是家族利益受到威胁的愤怒,也是一种自己被玩弄的羞辱式的愤怒。 他第一反应是觉得那个女人是故意的,故意接近他,故意要让他……! 可聂七爷到底还存了理智,知道一切都是巧合。她只见了自己那么一面,只看了他那么一眼。 是他自己要一脚踏进那一眼里,甚至到现在,他心里再是熊熊烈火、焱焱怒气,都掩不住那么一丝隐秘的喜悦——找到她了,又见到她了,原来是她。 竟然是她。是云二小姐……云乘月。原来她叫云乘月。 现在要怎么办? 这位聂家实际意义的家主,顷刻间冷静下来,将一切思绪埋藏如地底的岩浆,思考起接下来的对策来。 不止是他们,还有很多其他人也在想:怎么办? 二楼上,聂二公子站在一旁,呆呆地望着那身影,所有方才阴暗的揣测都烟消云散。 云二小姐?他的未婚妻? 他喃喃道:“云……云二小姐?” 这几个字吐出来,不可遏制地染着歉意。这歉意一直潜藏在他心中,现在又猛烈地撞上了那点朦胧的好感,霎时便酿成了更浓郁,可他却说不清、道不明的情绪。 但在云乘月心里,聂二公子约等于不存在。主要是不喜欢的人,懒得记。 她再往前一步,让斜照来的阳光完全洒在她身上。光会带来所有的注意力,也会让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更被倾听。 沸腾的井水街,忽然安静了片刻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