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杨嘉只是望着他。他是个相貌俊秀、温和又活泼的人,在没出事的时候,他总有种怡然自得的轻盈眼神。 不像现在。 不像现在,他看着他,带着沉重的、悲悯的神情,缓慢地摇了摇头。 “不,我不需要什么。能做的我都做了,她身上的伤我都治好了,但是……” “但是?”薛无晦重复。 杨嘉叹了口气:“但是,她榨干了自己每一丝力量,包括血肉、丹田、识海,甚至神魂。你应该知道,这非常危险,修士一旦把自己逼到这一步……” 就是十死无生。 薛无晦只说:“但你说,你已经治好了她的伤。” “对,但她的神魂没有动。神魂不动,生命力就无法流动。就像制作一具傀儡,无论如何精雕细琢,没有灵魂的傀儡就是动不起来。” “云乘月的情况要更特殊一些。她当然有灵魂,可是现在她没有力量让灵魂醒过来。” “修士的肉体、丹田、识海、魂魄,是互为保障的。肉体受了伤,魂魄会引导灵力去修补;识海、丹田受伤,就算无法修补,也不会导致死亡。” “可现在,她是每一部分都动不了。” “那,”薛无晦立即问,怀抱着极大的期望,“那如果我们把力量注入进去?” “道理上,只要力量一致,是可以的。” 不等他高兴,杨嘉就又摇头:“可实际上,没有完全相同的两朵花,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。云乘月和我都持有生机书文,可我们两人的‘生’字,仍然千差万别,可不说其他修士了。” “也就是说……” 杨嘉抱歉地、难过地看着他。 “白泽,对不起。” 薛无晦抹了把脸。没有泪水,只有不变的冰冷。死人不会有眼泪。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呜咽,慢慢撑住头。 “可她的肉身还活着。”他固执地说,“还活着就总有办法。” 杨嘉张了张口,最后说:“希望如此。” 希望。这个词语往往能让人振奋,现在却忽然击溃了他。希望?他早已失去希望!这一千年里,他何曾有过希望?他表现得很笃定,但难道他一定能等来别人将他唤醒?难道他一定能走出这座陵墓?难道他一定能报仇?难道他一定能重新见到活人的世界? 不,他根本不知道。他从来没有过希望——直到她来到这里!那时她还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都没有想起,却依旧带来了希望——这个他失去多少年的奢侈之物。 而现在,他的希望就躺在这里,被宣判不能再活下去。 “如果,如果她变成死灵……”他逼迫自己思考。 但杨嘉连这点希望也打碎了。 “成为死灵的前提,是肉身死去,但魂魄还有力量。而她的状况……并不符合。” 他听懂了。 他以为自己在发抖,但其实他站得很稳;只有身后的暗影开始沸腾。它们涌出、蔓延,在地宫中肆无忌惮地流淌。黑暗升起,遮住了长明灯,遮住了明光熠熠的天幕,遮住了地宫中每一样事物。 唯独留下了面前这一小块地方。留下一小块光明,留下她所在的地方,这样他好望着她,慢慢思索一个问题:就算他报仇成功,就算他真的复活,就算他拯救了世人,可如果她死去,连魂魄也不存,那这一切还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