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就像是经济萧条时期供电不足的乡下小店,看不清的暗色天花板上悬挂着老式搪瓷灯罩,吧台厚厚的木条桌上,摆放着一盏煤油灯,小火苗随着乡村音乐跳动,时暗时灭的火光连酒吧老板脸上的皱纹都照不清。 亭澜觉得,这里就是整个华尔街的时代缩影,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了流动,一如他十多年前刚来到这里的模样。 “你再也没有办法看到隔壁楼的double window,再也没有办法在中央公园的石凳上迎着纽约的妖风吃汉堡,甚至没有办法吃你最喜欢的shake shack!”yaron越说越激动,伸出手戳着亭澜的脸颊,眼神很是不甘。 亭澜听罢笑出声来:“谁喜欢吃shake shack?要不是因为赶着做项目,我才不会拉着你天天去那凑合。” yaron听罢愣住了,半晌,他突然叹了口气,揽着亭澜的肩道:“erik,你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六年了。” 亭澜看看他,长叹一声:“对啊,十六年了,该回去了。” 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erik。”yaron指着亭澜,语重心长道:“你是jp摩根的最有名的director之一,你的业绩配得上华尔街任何一家投资银行的高薪,你不知道其他人有多羡慕你……” 亭澜打断他,道:“yaron,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。” “那个人是吗?”yaron道:“你是为了那个人回去的?” 亭澜脸上和煦的笑容在听到那句话后变得有些凝固,他本可以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失态,或是用语言巧妙地转移话题,但在酒精的作用下,这种工作交际小技巧已经被他抛诸脑后,昏暗散漫的灯光下,亭澜嘴角扬起的弧度显得极为不自然。 yaron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,劈手抓起一杯鸡尾酒,仰头就喝。 “一杯鸡尾酒25美元。”亭澜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神色,开口道。 “这可是你的临别宴会,你请得起。”yaron说道:“顺便提醒一下,25美元是通货膨胀前的价格,现在已经涨到30美元了。” 亭澜失笑,他一把搂住yaron的肩膀,笑骂道:“你这家伙!喝吧,最好喝的一会儿爬着出去。” “你不喝?”yaron哼道。 亭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,甩了甩有些晕的脑袋,举起来道:“我当然要喝。” yaron咬着手中鸡尾酒杯的杯沿,冰蓝色的眼眸闪了闪,随即笑的弯了眼睛,他猛地站起身来,冲一旁正在聊天的同事们举起酒杯,笑道:“大家听到他说的话了吗?去把他灌醉!这可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。” 同事们哄然一笑,随即都放弃了闲聊,纷纷将亭澜围了起来。 jp摩根的人似乎有天生的劝酒技巧,这技巧不同于国内的中式劝酒,他们会拉着你从咖啡豆的好坏聊到比特币价格,又从今日的卢布汇率聊到可能存在的金融海啸,总之,他们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,不管亭澜是听还是说,当一番话题结束,他手中的酒杯早已空空如也,而在这时,总会有殷勤的家伙,再去吧台给他端上一杯。 酒精在胃里充分消化,随即融入血液,麻痹了亭澜的大脑。 他举着酒杯靠在绒面皮的沙发上小口酌着,耳边充斥着同事们的聊天声,却分不清他们具体在聊些什么。 细细碎碎的人声,酒杯相碰的清脆声。 恍然间,一如往昔。 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