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深巷,她是第一次去。 那天,她是去找爸爸的,爸爸说他腿扭了一下,没法走路了,让她去接他。 即便知道初潮生有多么烂,即便他酗酒、赌博,但是,他依旧是她爸爸,小时候也曾让她坐在脖子里哄过。 所以她去了。 她不知道陆寄淮是怎么出现在巷子里的。 炽白的手机照明灯光是突然亮起来的,距离很近,所有人的动作愣住了,几乎都眯起眼来。 她也一样。 巷子入口处有一盏昏黄的时亮时灭的路灯,那路灯笼罩在少年身上,他穿着黑色的t恤,蓝色的牛仔裤,说出口的话冷静又透着股漠然。 说来奇怪,明明那样的情况下,她还是清楚地记得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淡淡扫过自己的目光。 仿佛不经意的,又清澈无畏的目光。 “我已经报警了,警察五分钟后就到。” 变声期的男生声音有些粗哑,在那样静寂恐怖的夜里响起时,她却觉得那是最美妙的声音。 她已经听到了那群人骂骂咧咧的声音,还有威胁少年的声音。 但他站在那儿,彷如松柏,脊背挺直,面对谩骂无动于衷,气势沉静。 那群人见他看起来不好恐吓,很难搞的样子,又担心警察真的马上来,最后都逃走了。 她窝在角落里,身上的裙子下摆都破碎了,她没办法起来走出去。 男生在巷子口站了会儿,忽然脱掉了身上的t恤,朝她蒙脸丢了过来,转身往外走。 那件t恤上的味道干净清冽,很好闻。 她不记得当时自己哭没哭,或许那个晚上她本就一直在哭,也或许她所有的力气都放在撕咬身上的人身上了。 当换好衣服出来时,男生身上已经套上了一件崭新的t恤,看起来有些劣质,好像是街边小店里随便买来的,比她身上那件看起来要劣质很多。 警车的鸣笛声也是在这时响起的。 男生没回头看她一眼,径自朝警车走去,声音冷淡又残忍地阐述刚才的事情:“……一共有六个人试图猥亵受害者,人是往东边跑的,跑了有五分钟……” 警察怜悯地看向她,有女警过来揽过她的肩膀,轻声细语地安慰她,“小妹妹不要怕,你家长电话是多少?我们需要带你回局里做个笔录。” “背不出来。”她指甲抠着掌心,小声说道。 女警欲言又止,最后叹了口气,将她先带上了车。 到了警察局,她听到那个女警问那个男生名字。 “陆寄淮,陆地的陆,寄情淮水非风月的寄淮。”男生回答。 录完笔录出来,陆寄淮给了她一支录音笔,什么都没说,转身走了。 那次笔录,她什么都没说。 但那支录音笔里,什么都有。 初樱把脸埋在枕头里,大口大口呼吸着,很快枕头就湿了。 她想,她是不该讨厌陆寄淮的。 她没良心才会去讨厌他。 可是她忍不住。 她忍不住想离他远远的,忍不住想以后他们不要有任何交集,忍不住想最好他永远不会注意到她,最好他忘记2009年8月19日见过她。 可是,他们上了同一所高中,大学又离得那么近,总是各种巧合之下遇见。 她忍不住刺他说话,忍不住避开他。 忍不住……讨厌他。 终于,他们的关系如她所预想的那样糟糕。 初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,他们的关系就该继续这么糟糕下去,等他恢复记忆,他们重新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。 他依然是高高在上家世底蕴出色的贵公子,而她依然是在娱乐圈努力挣扎的小演员。 她这样的人,不能去弄脏了他。 初樱闭着眼睛,右手摩挲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,平息乱跳的心。 等他恢复记忆就分道扬镳。 这段时间,她就努力演好陆太太。 --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,初樱两只眼睛都是肿的,她在镜子里照了照,又看了一眼时间。 七点整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