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萼无可奈何,只能取了凫靥裘,为沈鸾披上。又拿一盏四角平头白纱灯,走在沈鸾身侧。 烛光淡淡,恰好照亮前方小径。 山林幽深,耳旁只有风声作响。明月悬于枝头,绿萼拢紧衣襟,只觉苍苔夜冷,侵肌入骨。 “郡主,前面再无路了,要不我们还是回宫……” 沈鸾的行宫紧挨皇后和蒋贵妃,虽有侍卫坐更守夜,绿萼仍觉心颤,挽着沈鸾欲往回走。 “怕什么,前面就是竹林,我白日见过了,并没什么。” 冷风吹来,竹影窸窣,满地重重黑影,阴森更甚。 倏然,竹林深处不合时宜响起一声娇笑。 绿萼险些脚下一滑,立刻挡在沈鸾身前,高举的明灯照亮半隅竹林,她喝声:“谁?!谁在那里装神弄鬼?!” 竹影摇曳,依稀能听见一小声惊呼,随后是衣衫窸窣动静。 沈鸾双眉紧皱,从绿萼手中接过白纱灯,高举。 晃动竹林中,裴冶一身宽松袍衫,眉眼餍足尽显,拢了袍衫自深处款款走出。 一女子衣衫单薄凌乱,钗落髻松,跪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。 一眼便看出两人刚刚所做何事。 烛光照过,也只能看见女子颤抖的双肩,声音早没了先前的娇俏:“郡、郡主饶命,郡主饶命,奴婢只是……” 她一下又一下往地上磕头,见裴冶走开,又伸手欲抓住裴冶袍衫:“二皇子,二皇子救我……” 裴冶轻瞥女子一眼,眉间依旧含着笑,缓缓望向沈鸾:“夜半赏月,郡主好雅兴。” 沈鸾认出地上女子是蒋贵妃身边侍女,无语片刻,冷哼:“不及二皇子半分。” 既是蒋贵妃宫中人,沈鸾自然不想多管闲事,转身准备离开:“不打扰二皇子了,今夜之事,就当我……” “长安。” 裴冶声音忽然没了先前的轻佻散漫,唇角笑意尽敛,“山中多虫蛇。” 沈鸾猛地转身,双目直直望向裴冶。 却见裴冶又回到往日的浪荡纨绔公子样,他笑弯眼,只吊儿郎当耸肩,“你们女孩家可不比我们皮糙肉厚,还是小心点的好。” 第十四章 夜凉如水,苍苔露冷。 如霜皓月悬于树梢,先前还战战兢兢伏跪在地的女子,此时早拢了衣襟。 玉臂柔软,轻搂裴冶脖颈,她视线幽幽落向沈鸾离开的方向,似嗔似恼,剜了裴冶一眼。 “人家费心从贵妃娘娘那得来的消息,二皇子就这般说出去了?二皇子难道就不怕娘娘责怪你坏了她的好事?” 裴冶笑睨她一眼,眉眼风流,一双桃花眼如秋波倜傥,拥着那侍女重新滚入竹林。 埋头在女子颈侧,笑声闷闷:“你难道不知道,我向来是怜香惜玉的。” 他目光迷离,忽的想起沈鸾,长安郡主自幼就是美人胚子,那张脸,真真称得上桃羞李让,燕妒莺惭。 无人能和她平分秋色。 若是被虫蛇咬上一口,从此容貌尽毁,裴冶嘶一声皱眉,只觉得可惜。 女子深知裴冶万花丛中过的心性,笑着捶他一拳:“二皇子若是真喜欢,怎么不娶了她去?也省得在这望眼欲穿,我都替你可怜。” “……娶?”裴冶挑眉,“那还是算了,她哪有你体贴?” 夜色深沉,竹影窸窸窣窣,隐约有男子闷哼声响起。 …… 有二皇子那一句,绿萼一晚上不敢闭眼。 深更半夜,若是大张旗鼓搜宫,只会适得其反,打草惊蛇。 无奈,只得唤了茯苓一同坐更守夜。 茯苓睡得熟,冷不丁被叫起,又听了这事,吓得心惊肉跳。 “二皇子真是这么说的?” 绿萼瞥她一眼,无语:“那还有假,我难不成还拿这事诓你不成?” 茯苓不敢细想,咬唇凝神思片刻:“若是真的,二皇子从何得来的消息?” 印象中,二皇子都是不学无术,终日流连花丛,眠花卧柳。若说京中何时出了新曲,斗春院何时来了新的小娘子,二皇子定是如数家珍,然要是换做宫中的明争暗斗…… 茯苓仍觉得百思不得其解。 绿萼皱眉:“不管如何,小心些总没错。” 交给别人她总不放心,越性和茯苓二人守了一整夜。 天刚蒙蒙亮,绿萼便唤人寻了洪太医来,对外只说沈鸾舟车劳顿,水土不服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