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只一瞬,沈鸾立刻往后仰去,避开裴晏的触碰。 血珠子一点一点往下掉落,裴晏手指僵滞在半空。 须臾,他恍然回神。是了,自己双手沾了血腥,肮脏不堪,确实不该脏了沈鸾。 是他叫疼痛分了神,才忘了此事。 倏地,裴晏看见沈鸾弯唇,她轻声一笑。 那笑容饱含嘲讽讥诮,独独没有关心,没有紧张。 “裴晏。” 沈鸾扬扬唇角,清亮声音落在裴晏耳旁,“你果真……够冷血的。” 秋狝时以身涉险,而如今,为了换来自己的信任,裴晏亦能对自己能下这样的毒手。 雾霭沉沉,窗边的月色不知何时,不动声色远离了去。 只剩下满地的萧条冷寂。 沈鸾勾唇一笑,忽的,她挥袖,宽大的衣袂拂起,榻边的两丈多高的美人瓢忽的滚落,声音之大,惊得隔壁的沈氏也闻见动静,披衣前来。 “——卿卿,卿卿!” 焦急不安的声音骤然在门外响起,一种奴仆手持羊角灯,乌泱泱挤了一地,瞬间亮如白昼。 “若我没猜错,五皇子此番离京,是有旨意在身的。” 沈鸾弯唇,她不去想裴晏怎会出现在自己船上,又是如何偷偷摸摸扮作他人,跟随自己一路。 “若是让人知道五皇子忤逆圣旨,半夜刺杀长安郡主……” 沈鸾轻轻笑了两三声。 下一瞬—— 一声“抓刺客”穿破了夜色。 …… 照如白昼。 沈家几乎所有的家丁倾巢而出,一众奴仆垂手侍立,高举羊角灯。 暗无天日的春江得以见着光亮,粼粼水波映照烛光。 隐约还可见水面上血迹浑浊。 数十名家丁在腰间绑上绳索,下水追人。 沈氏披着大红狐狸里斗篷,头上只简单挽了根发簪,她怒不可遏,连拍两下案几。 案几哐当,发出重重一响:“你们都是死人吗?” 屋里血腥味浓重,开了窗,那股恶心的感觉人仍然久久未散。 榻上的锦衾早叫人重新换了,侍女端来沐盆,伺候沈鸾净手。 茯苓和绿萼自知失职,双膝跪地,额头紧贴地面:“夫人息怒,是奴婢的不是。” 她们二人睡在外间,却不曾听到歹人的声音。 幸好沈鸾安然无恙,否则她们赔上十条命,也不够抵的。 沈鸾倚在青缎引枕上,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:“不关她们的事,是那人、是那人下了迷香。” 眼前白雾重重,沈鸾意识涣散,抬起的手臂终缓缓失了力道。 往下跌去。 意识残存的前一刻,沈鸾只来得及看见母亲朝自己飞奔而来的身影,以及门外传来的一声惊呼。 “找到了!找到了!” 是……抓住裴晏了吗? 头疼欲裂,手指无力垂落在榻边,沈鸾闭上眼,沉 沉晕睡过去。 …… 头仍晕得厉害,沈鸾强撑着睁开眼皮,映入眼帘的,却是金碧辉煌的蓬莱殿。 沈鸾猛地一惊,瞪圆双目。 园中空无一人,只有皑皑白雪覆盖,红梅迎风摇曳,空中暗香拂来。 遍身罗绮的宫人自廊檐下匆匆而过,静悄悄无人敢低语。 沈鸾双眉紧皱,眼前的蓬莱殿如她记忆一般,却又处处透露着不对劲。 好比刚刚那几位眼生的宫人。 好比沈鸾就站在她们身前,然她们却一点也没看见沈鸾。 闷头行路,直至转过花障,方悄声叹口气,紧绷的双肩舒展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