茯苓端来一小碗姜茶, 垂眸瞥一眼, 当即皱眉:“怎么做的差事?主子不喜姜茶,每每都要加了红枣方肯吃, 怎的连这个也记不住?” 下人伏跪在地, 连连喊错,又赶忙往小厨房走去,重新为沈鸾端上一碗。 郎窑茶碗透亮, 沈鸾轻抿一口,果真气味好上些许,那姜味也不如之前呛人。 拿眼看茯苓, 只觉得好生面善,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。 双眉稍拢, 未待沈鸾有多一步的动作, 茯苓提裙上前,她声音柔柔:“主子可是头疼?” 沈鸾轻声:“有一点。” 纤纤素手揉着自己的眉心, 茯苓动作熟稔,好似曾做过上千回一般。 沈鸾心下好奇,也不知裴晏是在何处找到这样的妙人,竟这般懂自己的心意。 秋眸轻抬, 沈鸾好奇:“你以前是在哪家府上做事的?” 茯苓唇角笑意稍僵, 胡诌了一个姓氏,眉眼低垂, 显然是在忆往昔。 沈鸾弯唇:“那你主子定是待你极好的。” 否则茯苓定然不会挂念。 茯苓笑笑,唇角挽起几分苦涩,手中的丝帕揉成小小的一团。 “是,奴婢从未见过比她更好的人。” 王大夫耳提面命过,不可叫之前的事刺激沈鸾,且这府上还有不少裴晏的耳目虎视眈眈。 茯苓不敢肆意妄为,只挑了几件蓬莱殿的趣事说与沈鸾听,又细细打量沈鸾的脸色,见她双眼澄澈透明,好似真是在听他人家事一样。 茯苓眼中的光亮渐渐褪去。 沈鸾果真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。 “你家主子倒是精致,除了你,另外一个丫鬟呢?” “她……”唇角下撇,茯苓掐住自己嗓子,半晌,方没将那啜泣声流出,只哑声道。 “河水湍急,她不小心淌入水中,叫水给冲走了。” 沈鸾一惊:“……怎会?” 世事难料,她轻声细语安慰,“她若是知道,定也不舍得见你这般难过的。” 在主子身前落泪实属不该,且沈鸾身子欠安,茯苓抬手抹去泪水,又拿别的话岔开去,总算哄得沈鸾眉开眼笑。 雨一连下了两日,王大夫每日定时过来别院请平安脉,茯苓垂手侍立在一旁,双眼灼灼,一瞬不瞬。 王大夫不敢马虎,细细问诊一番。 可惜结果还是未能如茯苓所愿。 王大夫留了药方子离开,茯苓送人至门口,又折返。 暖阁春意绵绵,窗外雨声沥沥,独沈鸾屋内掌着香烛,光影摇曳。 茯苓掀开墨绿软帘,雨声隔绝在园外。 寒意拢了一身,茯苓站在门口,身上寒意散去,方朝沈鸾走去。 美人榻上倚着一人,身后枕着青缎靠背,沈鸾眉眼弯弯:“你也太小心了些。” 正值春末夏初,燥热不已。好不容易得了这场雨,凉意习人,沈鸾身子爽利不少,不曾想茯苓比裴晏还严谨,断不肯叫人开窗,叫窗外雨丝冷着了沈鸾。 茯苓弯眼笑:“那也是郡……” 话犹未了,茯苓当即收住声,只讪讪道,“主子身上本就欠安,若是再见着风染了风寒,可如何是好。” 沈鸾摇摇头,只觉得茯苓大惊小怪,小题大做:“我也没那般娇贵,只是你刚刚盯王大夫的眼神,着实吓人了些,我看那大夫额头上都在冒汗。” 茯苓窘迫赧然:“主子说笑了,奴婢不过是心急。” 说来也好笑,茯苓比裴晏还关心自己何时能想起往事,每回王大夫来,茯苓总要问上人一回,事无巨细问上一番。 王大夫见着茯苓,都绕道走。 支摘窗拢着,茫茫雨幕连绵不绝,沈鸾遥遥往窗口望去一眼,手心托着腮帮子。 “罢了,也不急在这一时。” 王大夫都说了顺其自然,沈鸾自然也不强求。 茯苓莞尔一笑:“主子这性子、还真是同……”同前无二。 沈鸾抬眸望过去,狐疑:“……同什么?” 茯苓低垂着眼眸,双手攥着丝帕:“没什么,是奴婢一时嘴快,说错了话。” 沈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