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散去,林敢揉着手腕出来,仰着脖子。他想起最开始在一号店做副手的时光,只是四年,他已经独当一面了。梁训递给他一支烟,林敢没接,累得半死的时候抽烟,也太中年男人作风了。乐队收拾好东西过来打招呼,女贝斯手张口就问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。梁训起了兴头:“加谁的?加我还是加他的?” 她咧开嘴,看看林敢:“加他的!他是这里的老板!” 梁训一乐:“谁说的!他是小老板,我是大老板!” 贝斯手嬉笑:“都是老板就都加上!老板以后多给我们派活儿!” 小姑娘笑得花枝招展,梁训调笑半天还是将林敢推出去。说好了这里归谁管,谁就负责,他可懒得掺和人家学生妹的生活。林敢扫了人家微信,小姑娘微信上大大方方就是自己的名字——方蔷,而他单独一个“林”。 方蔷凑过来:“小老板,你姓林啊,那我叫你林哥还是叫你林老板啊?” 林敢说:“都行,你随意。” 方蔷问:“那明后两天还要开场吧,还定的我们吗?什么时候来比较合适啊?” 梁训乐不可支:“哟哟哟!就会给自己拉关系了呢!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问大老板啊!” 方蔷眨眨眼,露出这个年纪特有的灵动可爱:“大老板在旁边,可以顺便考察小老板决策嘛!” 林敢报了个大概的时间,方蔷确认之后便领着乐队离开。服务生已经做了大致的整理,他和梁训正在清点今天的酒水消耗,今天的消费水平应当很难化作日常,林敢没抱太大希望。万事开头难,能有这样好的开场,他已经心满意足了。 威士忌还剩最后一点底,他给梁训倒了半杯,庆祝合作顺利。回到家,澡也没洗就累瘫在沙发上。窗外升起玫瑰色的云霞,与国外那些难寐的凌晨并无所差。他单手压住眼睛,晕晕乎乎,鼻子里是各式各样的酒精味,最后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方蔷和她的乐队。那样激情昂扬的二十岁,要是他能倒流到那时,会是怎么样呢?想着许多再不可能,他呼呼睡过去。 李冬青一早去了二手书市,夏对中国的二手文化有兴趣,向她邀约。两人早九点就穿梭在人山人海里,夏看上一本狐狸小姐和鳄鱼先生的绘本,李冬青挑选半天,翻开一册《山海经》线稿,开页便是题字:“慵间无一事,时弄小娇孙。异志手稿贺梅哥儿八岁生辰。”再细细内翻,竖排的注释飘扬灵逸,图画更富有意趣。 老者关怀无贵贱可见,李冬青想起外公,更爱不释手,摊主见她十分珍重,主动降至叁百让出。回去路上,夏借来翻阅,图画注释她都看不明白,听闻其中故事才知其珍贵:“也不知道这书是怎么流浪到这里来的,真可惜。” 李冬青抚摸书页,柔顺情意跃然纸上,她舍不得让这书册再度流浪。术业有专攻,她决意回去便向丁蕙如请教下如何保存修复。微信里兜转两句,丁蕙如直接给她指路去找陈喻,术业有专攻,她再沉淀几年也未必够得上插手古籍善本,现在这瓷器知识已经够令人头大了。 李冬青不打扰她,将这本边角发黄的《山海经》妥善放好在书柜,专心翻译夏的小说——《自杀失败的罗德小姐》。 这个故事很简单,一个福利院长大的女孩发现人生毫无意义,她辞掉工作送给自己一场旅行,并决定在攀登到山顶时刺向自己,途中却遇见许多人和事,不断地削弱她的自杀意念,她终于决定活下来,最后却死于一次雪崩。通篇读下来,李冬青能感受到罗德小姐的挣扎与痛苦,夏说,写这个的初衷就是想警醒自己,活着或是死去,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。李冬青仔细核对第一章节译稿,伸了个懒腰,手机响起消息提示,是易灵凌。 【100:冬青!你看见这个没有?林敢回来了!书都没念完还当上老板了!气!】 她转发一条推送,李冬青点开,粗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