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要针灸全身,得把衣服全脱掉,林白青就示意柳连枝先脱衣服,出来了。 来的是东海制药,沈庆霞的秘书小李。 她小声问:“林大夫,柳教授的状况还好吧?” 林白青说:“情况还不错。”又说:“沈书记呢,现在啥情况?” 小李说:“麻烦大了,据公安机关调查,马保忠给文研所四五个领导都下过药,确定被他害死的已经有三个人了,他倒好,腿断了,目前还在医院做抢救,我们沈书记已经被公安带走,拘留了。” 林白青说:“这种事没必要告诉柳教授的,先瞒着吧。” 小李急的跺脚:“沈书记走之前交待过我,说千万别让柳教授知道,不然她的心脏受不了,但电视台,电台的新闻马上就要出来了,咱现在不说,总不能让她从新闻里知道事情吧。” 在沈庆仪没了之后,沈庆霞就是柳连枝唯一的亲人了。 虽然她自己也被马保忠下了药,但她是药厂的书记,而马保忠的药,很可能是从药厂里拿的,那她也脱不了干系,因为监管药品不力,很可能被判刑。 要说是别的渠道,可以瞒。 但是当电视,录音机,报纸,铺天盖的地新闻出来,又能瞒到几时? 要柳连枝从新闻上看到自己两个女儿全是被马保忠祸祸的,不得当场气到心脏病发? 林白青关上门回来,柳连枝已经脱好衣服躺到床上,盖上毛巾被,并把她认为应该露出来的穴位全露出来了。 “我做了十几年大夫了,柳教授,您是我见过最对自己的健康负责任,也最会配合医生做治疗的人。”林白青说。 柳连枝笑着说:“你是不是还从来没见过我这样惜命,贪生怕死的人?” 林白青说:“您怎么会这样想?” 其实她上回去东海制药,还曾听俩人在洗手间里说过,说柳连枝是借了女儿的寿活着,那种话柳连枝自己肯定也听到过,可以想象,当她听到那种话,心里得多难过,多伤心,又有多愧疚,她自己的潜意识里,也许也会那么想。 柳连枝再叹气,又说:“其实我并非贪生怕死,多年前我的女儿负气离家出走,就再也没回来,在她回来之前我不敢,也不能死……”哽噎片刻,又说:“来吧小大夫,拿出你的水平,把我治好。” 林白青点了点头,先在内关,心俞和间使针上针,又出门把金针拿了来,消好毒备着,一手抚上柳连枝脖颈间的大动脉,一手捉上她手腕上的脉搏,温声说:“你的心脏问题确实很严重,但生理上的病变跟心理状态是两码事,看得出来您是个特别坚强的人,我现在要告诉您一个消息,一个您心脏很可能承受不住的消息,我知道您很想听,但是,您得自己给自己鼓劲儿,你要能挺得住。” 她其实是想先从当年马保忠告密说起,把楚青图和沈庆仪的关系,以及沈庆仪的离开,原原本本给老太太讲一遍。 关于她的事当然要讲,但她打算放在最后面。 这样,先让柳连枝愤怒,再给她喜悦,她的心脏才能承受得住。 但这时柳连枝忽而声颤,问:“是你吧?” 林白青一愣:“什么是我?” 柳连枝流泪不止,又说:“就是你,对不对?” 其实柳连枝根本不认识林白青,她甚至不知道女儿生的孩子叫什么名字,林白青跟沈庆仪生的也并不像,她更像她的奶奶,姜云婉。 甚至,柳连枝都不知道沈庆仪和楚青图谈恋爱,顾明收养林白青,这等等的事情,她全都不知道。 她扫了十年厕所,找了二十年女儿,三十年光阴,她从不关注外界。 她的判断也没有任何证据支撑,既天真又荒唐。 但在第一眼看到林白青时,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外孙女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