稳,司机开车比较猛, 因此钱慧辛动不动脑袋就得撞玻璃一下,但撞也撞不醒, 最多就是重新调整个姿势发出一声不耐烦的“啧”。大约是这声“啧”隔着?不近的距离被?司机听到了, 后面车子开得就稳当多了——大冷的天去衡河水库的没几个人,因此车里空荡荡的, 一切声响都很明显。 钱慧辛一觉睡到即将到站, 她打了个饱足的呵欠睁开眼睛,听到后座的大妈打趣, “姑娘可真能睡, 男朋友也真体贴,这大冷的天儿……”钱慧辛闻言疑惑地回?头要去看看大妈是不是在说她,脸颊却蹭上了柔软的布料。是件不属于她的羽绒服,加塞在她的脑袋和?玻璃之间。她一愣, 转回?来,与不知何时上车的林和靖面面相觑。 “……你不冷吗?”她与他?相顾无言, 半晌, 忍不住问他?。 “太阳出来了,没多冷。”林和?靖温和?道。 钱慧辛把衣服还给林和?靖, 再把一直遮挡大半视线的帽子掀开,然后往窗外看去。果然,太阳出来了。 “上回?连累你一起挨骂了,不好意思。下回?你不用管,她就是越有人越起劲儿。”钱慧辛说。她一直想说“下回?你不用管”这句话?,但那天以后没再见过他?。 车窗缝里挤进来的风吹着?钱慧辛耳畔的几绺碎头发呼地向前贴在面上,她伸指将碎发向后勾去,露出大大的杏眼和?秀美的鼻梁。 林和?靖没有应声,把胳膊套进衣袖里,转头望着?钱慧辛,嘴角轻轻扬起,用温和?的口吻跟她商量:“我以后每个月都陪你来好不好?” 钱慧辛感觉脸颊有些痒,她以为仍有碎发在刺挠着?皮肤,伸手勾了勾,却并没有。 “不用,我又不是不认识路,你别?把时间浪费到我这里。”她说。 “吱——”,公交车到站了。并不是专门的公交站,就是水库电房前的一小片专用区域。 十几个乘客陆续下车,钱慧辛揉了揉眼睛,咳嗽两声,与林和?靖一道跟在后面下车。 “你要步行吗?”林和?靖见钱慧辛直接向前走去,忍不住叫住她。 ——衡河水库到第三监狱大约有三四里路,步行得半小时左右。 “这段路我都步行,我出门早,来得及。约的十点。”钱慧辛回?头向他?解释。 林和?靖两手往羽绒服口袋里一插便跟上去了。 钱慧辛不住地转头瞧林和?靖,但并不主动与他?搭话?。她只有在她妈妈、小姨和?王术面前比较话?多,在其他?人面前没什么话?说,因为掌握不了不得罪人的分寸。虽然,她其实也想向他?道个谢——刚刚只说了“不好意思”,没有道谢。 钱慧辛不愿再回?忆那些丢人现眼的画面,但林和?靖就走在她旁边,不由她不回?忆。 前些天她在回?家路上被?她奶奶钱素珍搂腿拖住出了个大丑,是林和?靖给她解的围。 “你别?拽我,你拽我没用。我没有钱给你出赡养费?你每个月领的各种救济金和?补助金两千多去哪里了?” “轮不到你操心我的钱去哪儿了!我就是把它们一把火点了给我儿子烧纸都没你多嘴的份儿!我得多少?钱是我的事,你该出的赡养费你得出!” “我没有钱,你别?往地上坐,你松开我。” “你这条小命是我儿子给的,你就得替他?养我,到哪儿都是这个理?儿。你今天要是不把赡养费的事儿跟我说清楚,我就跟你在这儿耗着?,我反正在哪儿晒太阳都是晒。” …… 钱慧辛被?钱素珍抱着?腿杵在道旁,深觉人生再难也不过如此了。她转开脑袋用微曲的指关节轻轻压了压眼角,若无其事将那抹因难堪而起的热意压了回?去。 此处距离三秋胡同不远了,围观人群里有认识她的估摸着?已经前去给她家人报信儿了,她由衷希望钱素珍能在她家来人之前闹够打道回?府,因为她实在不想再听那些掺杂着?脏话?的已经被?颠来倒去痛陈过无数遍的破事了。 林和?靖就在钱慧辛耷拉着?肩膀放弃抵抗时在围观路人的指指点点里站出来了。他?假称自?己?是学法律的,胡诌了几条并不存在的法律条款吓唬钱素珍,说如果留有案底,政府会?撤销给她的所有补贴。 老太太油盐不进,七十多岁的人了,不见一点慈悲像,眼里的恶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了。她问林和?靖他?跟钱慧辛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