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孩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,仰着头看他:“我要糖人。” 江隐愣了一下,小孩忽然用力推了他一把:“把糖人放下!你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,怪物!” 江隐应该是不会被这么轻易的推开的,但不知为什么,他的腿好像被抽了骨头一样,慢慢跌倒在地上。 世界天旋地转起来,在白雾中搅成了模糊的旧时光,与此同时,不远处的祁景忽然按住头,跪倒在地。 江隐是听过这句话的,很久以前。 他的师傅很穷,却总是精力充沛,意气风发,扛着十几公斤的道具走街串巷,在把戏已经不太入流的时代里逆流而上。 江逾白很穷,鲁叔和张达也很穷,仨大老爷们带着一个小孩过流浪的生活,日子就更加紧紧巴巴。 好在他们都是没心没肺的,老话来说,这几个都是千金难买爷高兴的主。江隐的衣服破了,张达就给他缝,大粗手指头被扎出了一点血,就一边嘬一边骂他小冤家,兔崽子。 鲁日一则喜欢骂他养不熟的小白眼狼,因为江隐像个小哑巴,养这么久也不叫人。 他就像一棵老树,常常抽着自己那只破烟斗,吐着长长的烟雾,自在的在阳光下出神。要是江隐在旁边,就吐他一脸烟,在他咳嗽的时候哈哈大笑的揉他的头。 江隐准在心里叫他疯老头,他说他知道。 鲁日一也喜欢唱戏,他和江逾白经常南腔北调的吆喝,声音粗哑难听,却格外有味道,这时候江隐才会竖起耳朵听,很认真的样子。 几人都教他把戏,这个年纪练起来再好不过。江隐甚至不觉得练功辛苦,他一点就透,从不偷懒,张达教了他几年,就悄摸摸的对江逾白说这小兔崽子不得了,以后一定要饿死师傅。 江逾白管着另外的事,他很看重教育。 他总是要抓江隐在膝盖上,指着路边买的小画册上的田字格认字,江隐从不开口,他大部分时间不恼,偶尔几次气着了,就打几下他屁股,江隐跳下来就跑。 他兔子一样乱窜,江逾白就追,一边追一边骂,脸都气红了,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。 但江隐知道他没有,真生气的话,他的镯子还在手上呢。 张达是不嫌事大的,一边看热闹一边搅乱:“他在那呢……对,水缸底下!揍他,打……好!” 江隐跑过他身边,脚下踩的泥水全溅在他的胖脸上。 鲁日一总会拦着:“……他是小孩,你这么大人了,跟他置什么气啊?不害臊!” 江逾白过不来,就指着他放狠话:“兔崽子你给我等着!”转头来又呛鲁日一,“你也不管管,都是你惯的!” 日子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过下去。 除了江逾白偶尔几次会去相近的地方办事,也把他带上一起。鲁日一和张达有时也会去别的地方,但很快他们就会再会。 第一次分开的时候,江隐在门口站了很久,江逾白怎么说都不听,只能硬抱着走了。 再见面的时候,江隐仰着头,呆呆的看了那两个熟悉的人影好久,连张达捏他脸也没反应:“哎哟,几天不见就傻了?” 鲁日一拍开他的手,长脸上露出难得的慈祥,摸摸他的头说:“我们阿泽想我呢。” 张达就把他抱起来,笑嘻嘻的问想叔了没,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不要你师傅了和我们走的逗小孩的话。 江逾白没空跟他们瞎胡闹,他忙着数那一兜子砖块呢。张达说看他宝贝的样子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一兜子金条呢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