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景不知道他面前的人是谁,他的意识很飘忽,江平悲愤的脸就在他眼前。 他鬼使神差的说话了:“你自己做了什么,你心里清楚。” 他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的一瞬间,祁景毛骨悚然。 是李团结。 江平颓丧的坐了下来:“我知道,我知道我该死。但是你难道就好到哪里去?这件事,我们两个是共犯……如果要下地狱,我一定也要拉着你一起!” 李团结笑了声,那笑声中蕴含着无限嘲讽。 “江平,你以为凶兽是什么?我不是齐流木那样的大圣人,也不是驯顺的家猫,我是穷奇。我以为你早就明白这一点。” 江平沉默了。 他忽然抬起头来,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:“我知道,你是怕我告诉他。我以江家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,我永远都不会说一个字。” 李团结怜悯的看着他:“你还真是超乎我想象的蠢。” 江平的脸一下子灰败了下去。 “我并不是在担心这一点。我若想要你不开口,自然有上百种法子。但是你可知你必死的理由?” 他僵硬的摇头。 李团结道:“我问过你一个问题。你还记得吗?” 在死亡的阴影中,他混沌的脑子好不容易抓住了这单薄的回忆:“你问……”你问我,在一条人命和一百条人命间,我会选哪一个?我回答,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,救百人命,是可以立碑列传的功德。自然是选后者。” 他反应过来:“……就是因为这个,所以我必须死?” “可是,那就是你想要的答案,不是吗?你竟然因为一个我回答了你想要的答案,就要置我于死地?!” 他眼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那样明显,李团结轻轻笑了。 那沙哑,低沉的笑声回荡在黑夜里,好像一只等待进食的,盘旋在头顶的兀鹫。 “不错。”他和颜悦色的说,“就是因为这个。” “江平,你和齐流木不是一道人。甚至和陈山等人也不同。如果是他们,不会这样干脆的作出你的回答。” 江平面色极为难看,半晌才嗤嗤笑了,他说出的话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尖锐:“……那又怎样?你明明也和我一样,现在装什么清高?难道你被齐流木传染了,也变成了天真的滥好人?你以为我想这么做?我也是不得已!” “我回答的都是我心里所想,事实上,我的答案也没有错。我们拯救了这个世界!”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,眼白拉满了细细的血丝。 李团结忽然道:“你知道吗,那个傻子动摇过。” “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会为了他的道,而毫不犹豫的牺牲别人的人。他不是。”他侧着身,冷酷的光在斜睨着的眸子中流转着。 “但你是。” “江平,你的眼里只有你的道。你认准的东西,就会一以贯之,没有丝毫慈悲和怜悯。一旦有人挡在你的身前,你就会像碾碎一只蚂蚁一样,将阻挡你的东西轧的稀巴烂。你可以牺牲任何人,无论这些人是普通人,是你的朋友,亲人,或者并肩战斗的伙伴。当人命可以变成称斤论两的利益,你已经不是人类,而是一个审判者。你为你自己设定律法,戴上冕旒,举起屠刀。你的檄文义正言辞,诏令也冠冕堂皇。这样的人是很危险的。” 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