昌风跟着道:“正因追随军司多年,不会退离,我也从未见过军司会对自己人弃之不顾。” 外面却稍稍停顿,刘氏似清醒了一分,压着怒火喊道:“我再给你们最后一刻,不降便等着攻入!” 一阵此起彼伏的抽刀声,外面兵马已齐刷刷地亮兵震慑。 胜雨道:“请夫人快走,我等誓死护送夫人杀出重围。” 左右都垂首恭请,这是最后的机会了。 舜音抬眼,看向黑黢黢的夜空。 若父亲和大哥在天有灵,应当也能看见今夜。 她一手摸过腰间大哥给的匕首,一手握紧手中穆长洲给的横刀,细细摩挲刀柄,转头看向北面,心底还沉着他临走前的那句重话——“即使我死了,你也要好好活着。” 他把生路只留给了自己。 心口一点一点收紧,慢慢跳快,像是怎么也止不住。 “夫人……”连弓卫和兵卒都出声提醒。 舜音重重咬一下唇,浑身被风吹凉,胸口却已灼热:“不退,那就都不退!她来此一定还有后招对付军司,守住军司后路,拖住他们,军司才能速战速决!” 铿然一声,她抽出那把横刀,手指紧握住刀柄:“今日军司若败,这里就是河西最后一片汉土;军司若胜,今后河西十四州,尽归我朝汉土!” 声如刀锋,割裂寒夜。 四下静默一瞬,众人如被震醒,齐齐抽刀:“愿随夫人死战不退!” 第八十四章 后半夜, 总管府里仍弥漫着一股血腥气。 雕栏玉砌沾染了斑斑血迹,被斩断的花木残枝落了满地,平整的地面早已被阵阵马蹄踏出坑洼, 四下瓦碎帘裂,灯倾火燃。 刘乾泰跑起路来倒是灵敏, 手上提着刀, 慌不择路地领着剩余精兵边挡边躲地退向另一方侧门。 然而没能跑远就听见了后方沉闷的马蹄声。 府里似已有重兵压来, 席卷迅速,到处都是晃动的骑兵踪影。 两侧的精兵忽然接连仆倒,刘乾泰左右一瞧,见他们背上都是箭矢, 乍然惊慌,赶紧拖过一名精兵挡在身前,刚躲过一箭,还没再跑,小腿上一痛, 自己也仆倒在地, 摔在一株花丛边,嘶嚎出声。 一群骑兵飞冲而至, 马槊挑开左右精兵, 纷纷指住他。 刘乾泰痛得已说不出话来,抱着腿,惊骇得脸上一阵青紫交替。 胡孛儿快马冲来,抽刀对着他,喘气如牛地回头嚷:“得亏军司!姓刘的逮到了!” 穆长洲收弓, 策马而至:“搜出东西。”说完几乎毫不停顿,扯马就走。 胡孛儿回头嫌弃地看一眼刘乾泰, 吩咐左右:“快!” 骑兵立时将人重重押住。 远处又一阵骑兵奔过,张君奉打马而来,高声报:“按军司吩咐,重兵速战不停,已清剿干净!” 穆长洲沉眼扫视左右,缰绳一扯,立即往后而去。 府里原先惊叫慌乱的哭喊奔走都停下了。 四下皆是躲着瑟瑟发抖的侍从侍女,被俘的精兵被押着卸下兵甲,跪了一地。 杀入的骑兵分列两侧,遍布府内,从前院、议政厅,一直蔓延到后园,再到后院。 穆长洲纵马奔至,一勒停,下了马背,直接走入。 张君奉和胡孛儿先后赶来,一同跟入。 直至当中正屋,二人快走几步,一左一右在门边停下,如同守门。 穆长洲走至门边,一手抽了胡孛儿腰间的刀,大步而入。 屋内空荡,却灯火通明,屏后的床帐内传出哼哧不畅的喘气声,已是出气多于进气。 脚步带出玄甲声轻响,垂帐后的呼吸似更不畅了,人影挣扎着动了一下。 穆长洲几步走近,抬手挥刀,垂帐落了地,无遮无挡。 床上躺靠的总管灰白着脸看着他,额上的白布巾早已掉落,脸更如一块破败皱布。 穆长洲一手从怀间取出一份册子,摊开放在他面前的小案上,手指一点:“署名吧,梁通符。” 总管惊骇地看着他,自成为总管,已太久无人叫过这大名,扫向那册子,那竟是总管府通敌的认罪书,手在身侧撑着又挣扎一下。 “不过是你诸多罪行中的一件,应不难认。”穆长洲冷幽幽地盯着他,“我没耐心,你也耗不起。” 胡孛儿自门边快步走来,取笔蘸墨,直接往他手中一塞。 张君奉跟来,按着他手送去纸上。 总管脸已煞白,被左右挟着,只能颤巍巍地写了下去。 几乎最后一笔刚落,穆长洲就伸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