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绍元早习惯了他这做派,也不同他计较:“那倒不是,只是字迹有些眼熟而已,”他伸手把其余的纸张交还给李得琳,“还是等你挑好了我再看人吧,时辰、地点你来定。” 也不等李得琳再说什么,他便迈步走了出去。 院子里铺着光洁的青砖,反着灼人的日光。 许绍元微眯了眼睛,稍稍适应了一会,才渐渐睁开。 他从游廊下经过,见院中央立着两个书生打扮的人。 这二人什么也不做,只是面朝后厅的方向站着,看那脸颊上晶莹的汗渍,他们应当已在此处站了一会了。 这二人中年长些的瞧着有二十七八岁,不时有些得意地暼一眼他身旁的后生。 后生瞧着挺单薄,虽只看得到侧脸,却应当是个极俊俏的。他被日头晒得睁不开眼,脸都泛了红,看上去有些虚弱。 许绍元来的时候是走的后门,没见过这两人。 “他们是来应征的?”他问送他出去的驿馆伙计。 “回大人,正是。李大人看两人的自陈,觉得都不错。那个年长些的就说此行艰苦,不如他们二人就在这院子里站一站,比试耐力。李大人便同意了。” ……倒的确像李得琳做出来的事。 许绍元走到门口,又回头望了那年轻人一眼。 “......回去跟李承钰说,可别因这点事伤了人。” 那伙计应诺,将他送出了院门…… 青岚一脸生无可恋地立在院子里,高高的中衣领子已经贴上了脖颈。 这毒日头下,她已经烤了近一个时辰,浑身的汗已将里衣牢牢地黏在身上。 她的胸前还比旁人多了几层裹胸的细纱布。如今这几层布已经浸透了汗水,箍在身上又闷又紧,再站一会她恐怕就要喘不过气了。 怎么就这么倒霉?她狠狠地剜了一眼与她同站的书生,若不是因他的提议,她何至于受这份罪。 先前,她好不容易弄走了冯师爷,让这个使团通事的位置空出来,又通过刘管事收买了驿丞,确保征聘通事的消息只有她一人知道,真不知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。 汗水沿着下颌一滴一滴地落下。渐渐地,她眼前泛起了黑雾,脚下还有些虚浮,她便觉出不好了。 也顾不上比试了,她赶忙几步走到廊下,靠着柱子坐下来。有个伙计经过,她便向他求了碗盐水。 另一个伙计见她坐下,已经一溜烟地往后院跑过去了。青岚猜到他是去报告特使大人,这个莫名其妙的比试已经有了结果——她如今坐下,便算是认输了。 不过她年幼的时候曾经中过暑毒,知道它的厉害。她再怎么想做这个通事,也得先保命。 这些天,她几次想和师父商讨如何救回父亲,师父却总是让她安心等着,不要掺和。可她最受不了的就是什么都不做,干等着,何况失踪的还是她最亲近的人。 想来想去,她觉得若要打探消息,随特使一起去北颜是最好的办法,至少特使有御赐的护卫保护,她也可以沾沾光。然而如今看来,这条路恐怕行不通了,她得另想办法。 又过了一小会,伙计跑来通传,说李大人请她们二人去后厅叙话。 二人才刚跨进后厅的门槛,就有小厮递上一份邸报,让他们当堂将其译成北颜的官话——贺族语。 李得琳翘着二郎腿,靠在官帽椅上,让坚持到最后的那书生先开始。 那书生在日头下足足撑了近一个时辰,现在眼前一阵阵的发黑,他呆愣愣地盯着邸报,半晌说不出一句通顺的话来。 李得琳耐不住性子,抬手又点了青岚。 蓟州卫本就有不少贺族人,卫衙门处理本地军户和贺族人的纠纷也颇多,青岚自幼耳濡目染,贺族语已至精熟。尤其她方才休息了一会,头脑比那书生清醒得多,没一会功夫就将一整面邸报译完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