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时等着等着睡着了,迷迷糊糊间被人抱起来,她就很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,见到熟悉的面容,自然而然伸手勾住他脖颈,蔫声抱怨:“又这么晚——一群小老头记账似的吵闹,你怎么就有那样的耐心,真从头听到尾啊。” 每回只有这种时候,神主大人抱着怀里将被子卷成一团,垂下满头青丝的富贵花,挺直紧绷的肩头才会慢慢卸下劲,总是清冷覆雪的眼眸中也会跟着漾出别样的神色。 “嗯。”他将人放到床榻上,尾调带着微不可查的气音,解释道:“并非耐心好。神主职责如此,不好推脱。” 说罢,他起身,先去梳妆台上的妆奁盒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碗,往里面倒点楚明姣特制的香油,再放入各种干花碎末,捣碎了研磨成细碎的粉末状,放置在风口晾了一会。 这段时间,江承函换下象征神主身份的冕服,羽冠一取,玉簪落地,带着潮湿微香的长发流水般泄落,透过宽松的丝质中衣,能清楚窥见腰腹的曲线,极其流畅,有种锋芒的劲感。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,楚明姣就趴在床边看,眼神跟着男人的动作骨碌碌转,他走到哪,她就看到哪,像个触发自动装置的美人木偶。 “在看什么?”江承函端着窗台下的小玉碗走过来,在床沿上落座,才一坐下呢,衣摆一角就被只葱白玉手懒洋洋地捏住。 对楚明姣各种各样的小动作习以为常,他也不阻止。 当即只是俯身,从灵戒中取出一瓶灵露,掬了半捧在手心里,又拨出一缕她的长发,让灵露沁润进发丝中,从上而下地拈过。 女子满头青丝,江承函耐心而细致地分出数十绺,数十次重复这样的动作。 等满头发丝都变得潮湿,他才取过放于床头的玉碗,用温热指腹摩挲着蘸取凝成膏状的香油,抹到她的发尾。 满室馥郁幽香。 这是楚明姣指定要的养发流程,每一步都尤为严谨,汀白一度看春分调弄得头皮发麻。 “那我每次这样提前走,是不是不好?”楚明姣享受这样温柔的侍弄,眯着眼睛,从头皮舒展到脚指头,同时难得自我反思,开始投桃报李:“不然下回仙盟会,我陪你听他们念经吧。” “也不能白当这个神后。” 香油抹至发尾,江承函垂下眼睫,视线在她被热气捂得红扑扑的脸颊上顿了顿,道:“没有不好。” “那些东西,我听过,已然足够。” 顾忌着神后殿下严重到难以形容的洁癖,江承函用帕子将满手香油擦干净,而后才用指腹轻触她的脸颊,“这是神主的职责,并非神后的。” “神后呢。”他温声道:“负责叫让自己开心就好。” 月明珠皎洁的光芒下,楚明姣与去冠散发的神灵对视,脑袋迷迷糊糊地开始发晕。 这人怎么就这么好呢。 怎么就能每一点,都踩在令她心动不已的点上呢。 给人的感觉就是。 神灵果真有着这世间独一份的清冷。 她又极为幸运,完整拥有了这份清冷凉薄下,独一份的宽纵温情。 “我还是觉得,我的眼光,半分没得说。” 楚明姣一得意,便开始忘形,若是有尾巴,现在都该自傲地翘到天上去,明明想着夸他,结果先夸到自己身上来:“五世家中的同龄人中,他们信姻缘线,挑来挑去都没结果。就我,还没开始挑呢,就遇上了最好的。” 江承函蹙眉。 她尤在感慨满足,头发上的香不遗余力地往鼻腔中钻,他手指带着夜风的凉,于下一瞬挑起她尖尖的下颚,对比平日如出一辙的温和,此时神情已经算颇为明显的微愠:“挑什么?” “姣姣,你想要挑谁?” 楚明姣“诶”了声,瞳仁圆而黑,有种令人想要揉碎的波光。 反应过来后,她在他掌心颤动,笑得弯起眉梢:“抱歉。” “我忘了,就在眼前,还有个最信姻缘线的神主殿下。” 说起最令神灵耿耿于怀的事,莫过于大祭司占出的那副卦象。 江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