翩翩离去,唇边淡然的嘲讽下,带着几分疲惫和厌倦。 或许这名年轻人是对的,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装模作样,面具戴的久了,早已经分不出来什么是真,什么是假。 当所有人的眼中,你都是个木讷寡言,苟安保命之人,你自己的心里,可还能记得那些地底不甘痛呼的亡灵? 他垂眸望着地面,白玉雕成的地面明可鉴人,他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面容依稀还似旧日,可两鬓已经生了华发。 那道清瘦的影子旁边空无一人,可是光影交错间,又似乎有无数影像正在憧憧涌动,呼啸着扑面而来。 爹、娘、姐姐…… 昔日的欢声笑语,柔情温馨,早已经变成了一块块仇恨的巨石,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 应玦有要眷恋、守护的东西,所以他的目光中还有明亮的星芒,可对自己来说,眼前却只有不归路。 今生已成定局,唯有一往无悔,只望来世不必再为人。 第128章 未知开眼日 与黎清峄说完话后,应翩翩走下大殿前的长阶,准备回府。 没走多远,便再次听一人说道:“应大人请留步。” 但这一回,应翩翩却没有停住脚步,一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,一边闲闲道:“如果我不呢?” 那个声音中便带了笑意:“那我只好跟大人一起走了。” 应翩翩不禁也笑了起来,跟着眼前光影一晃,池簌已经神出鬼没地在他跟前站定,冲着应翩翩摊开手。 应翩翩在他的手心上拍了一巴掌,和池簌并肩往外面走,问道:“匾额是你弄的?” 池簌微笑点头。 应翩翩道:“那你干的坏事,人家找到我头上算账了,这你怎么说?” 池簌笑道:“刚才我一直在旁边看着的,如果黎清峄敢跟你为难,我就把他从楼上扔下去。不过看起来你似乎与他交谈的还可以。” 应翩翩道:“我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,但是也很危险。有的时候,我也好像能从他身上看到另外一个自己的影子。” 虽然黎清峄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失态过,不过应翩翩却仿佛能够感觉到,在对方身上那种掩藏的极深的仇恨与厌倦。 他有时候也会想,如果他重生的时候不是在一开始,而是在书的结局最后,他被黎慎韫关在宫中,傅寒青妻妾满堂,阖家美满,应定斌为了复仇惨死,身边从来就没有池簌,那么他要做的事情,一定会比黎清峄更加极端。 所以无论黎清峄想做什么,应翩翩都可以理解,但是立场不同,他却无法支持。 应翩翩问池簌:“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?” 自从他那次被傅寒青带走后回来,池簌似乎真的一直在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话,无论什么时候,只要应翩翩需要,他就会及时出现。 池簌道:“宫中一直有七合教的眼线,我一开始知道你们议事,本来不想打扰,后来一听才得知,要说的是岁赐加赋之事,我心里估量,你一定会出言反对,觉得不放心,就赶过来看看。没想到还真的是这样一幅局面。” “其实我本是打算在皇上说出要处置你的那一刻,让匾额砸下来,然后安排任世风在添油加醋地说些天意天罚的警示,让皇上以后都不敢再随便与你为难。不过杨阁老和将乐王都开了口,情势有变,我就只是吓唬了他一下。” 池簌说完之后,目光不禁朝着应翩翩的膝盖处一扫,皱了皱眉。 其实他当时若是沉得住气,还可以更晚一些动手,可是看着应翩翩那么跪在冰凉的地板上,池簌心疼的够呛,就忍不住了。 虽然明知为人臣子就是如此,可是他仍是看不得应翩翩受这些委屈,在池簌心目中,自己心爱的人,不该对任何人弯下双膝。 应翩翩倒是不觉得有什么,点了点头,说道:“其实我今天确实冲动了。方才将乐王说,岁赐一事,无法阻止,我现在也想明白了,他说的没错。咱们这位陛下自幼并未当做储君培养,皇位得来不易,自然是小心谨慎。可我当时只是觉得心中不平,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些迎合的话。” 池簌柔声道:“你是个性率真,铮铮铁骨。” 应翩翩笑了笑道:“我可配不上,只是白争了一通,却也没办什么实事。” ?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