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禽择木而栖,他愿意赌一把。 裴言渊绑好竹筒,修长手指托起信鸽,利落地将其放飞,与斜阳相伴于颓败庭院,久久伫立。 稍一侧眸,腐朽木门映入眼帘,十几年如一日。 但总有一日,他要光明正大地踏出去,站在世人面前。 侯爵之位,本不该让那个虚伪愚蠢的人坐上去,他亦会亲手将他扯下来。 倏忽间,大门“哐当”打开,嘉树莽撞地冲进来,脸上挂着莫名兴奋的笑意,眼睛都闪闪发亮。 他着急忙慌地向前跑,一不留神踩到青苔,脚下打滑。 没错,就是上回绊倒那姑娘的青苔,他竟也中招了。 嘉树心中大喊离谱,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,近乎飞扑向裴言渊,吓得惊呼出声。 他绝望地闭眼装死,直到结实地触碰地面,才松了口气。 很难想象,若摔在公子身上会是什么场面。 不过无妨,反正他不爱慕公子,不会像那姑娘一样害羞脸红。 裴言渊早已后退,抬手掸去扬起的尘灰,静静俯视着他,嘴唇抿成一条线,懒得理会般转身离去。 他一听就发觉“莺莺”这名字不真切,所以派嘉树去打探虚实。 但他一直清楚,这人除了忠心之外,只会刻板服从命令,压根儿没指望他真能带些有用的消息回来。 毕竟,这姑娘只是萌生春意,对他并无威胁,没必要上心。 至于那份爱慕,日子久了,自然就消磨了。 与其在这种事情上耗费心神,不如谋划如何铲除裴言昭。 “公子且慢!我知道她是谁!” 嘉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,潦草地拍了拍衣角,一瘸一拐追了上去。 他把见闻掐头去尾、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,邀功般骄傲自豪,昂首挺胸道: “我都打听清楚了,千真万确,错不了!” 说着,他激动地跑到屋内,生疏地拿起笔,歪歪扭扭写下“殷惠儿”三个字。 裴言渊轻描淡写地瞥一眼,思绪随之发散,很快就明白其中含义。 从之前种种来看,这姑娘懵懂生涩。 动了恻隐之心却不敢承认,而是一次又一次来送吃食;想用大义凛然的说辞遮掩心意,却太过冠冕堂皇,一眼就被他看破了。 所以,她一时间羞怯犹豫,做不到把名讳宣之于口,也是人之常情。 可尽管如此,裴言渊仍未点头,总觉得有说不出的不对劲。 仿佛看似正常运转的机括,背后的链条早已互相缠绕,各自错位。 他对上嘉树的目光,显然这小子也明白了“莺莺”二字的内涵,笑得憨厚又自信,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。 见他并未展颜,嘉树欢欣的笑意收敛了些,好奇地问道: “公子,有什么问题吗?” 裴言渊垂眸深思,摇头否认,又忽而顿住,视线在嘉树身上凝滞片刻。 如果那姑娘不愿告知姓名,才用了这个化名,未免太过简陋明显。 连缺了半边脑子、愚钝到不会转弯的嘉树,都能独自侦破,换作对侯府熟悉些的,说不定当场就戳穿了。 这样一来,此举失了效用,无甚意义。 虽然那姑娘并不机灵,总是羞恼失措,但既然能想到故意打翻下毒的吃食,应当比嘉树聪明些吧。 稍动脑子就能想到的问题,她不可能疏忽至此。 除非......“莺莺”二字,另有深意。 或许不是掩饰,而是暗示。 裴言渊的眸色深了几分,顺着这个思路想去,还是没下定论。 若真是如此,为何要用“殷”,而不是“惠”呢? 姓有相同,名才独特,幸好府中没有同姓之人,否则,岂不是要认错了? “莺莺......” 他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两个字,声音低沉淡漠,好似仅仅只是想探寻其中真相。 重复了好几遍,他终于没再出声,眸中疑云散去,冷静的目光恢复清明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