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娘本家姓郭,闺名小仪,她先前不知,还是早间看了暗河的密报才知道的。顾秀合了书卷放在一边,淡淡道,“师娘来了,流云,看茶。” 流云将茶盏端上去,师娘却只是伸手推开了,开口声音沙哑,“你要说什么?” 她收到那本“剑谱”便起了疑,旁人不知,但她是清楚的,丰山在剑道一途上并不甚精通,而顾秀乃是顾家精心培养的剑术奇才,其师从的明将军亦是当世大家,怎么会用得上丰山注解的剑谱?她疑心之下拆开了看,那书上注解虽多,但根本不是丰山的字迹,里面还掉出一张薄笺来,上面说丰山之死另有隐情,约她日落时分淡风阁相见,落款是顾秀。她将那本剑谱秘密收好,便只身前来赴会。 顾秀看了一眼流云,那丫头乖觉地退了下去,一并随手带上了房门。先前为图防风,这屋子的缝隙都是用棉絮塞过的,隔音极佳,叶渺也专门清理过,确保此处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耳朵。 “一如信上所言,学生知道杀害丰山老师的凶手是谁。” 郭小仪微微冷笑,“可坊间传闻,都说是顾大小姐和先夫起了争执,在混战之中下手误伤的。” 顾秀笑了笑,“师娘既然过来,也就是相信我并非这等丧心病狂之人。”她摊开右手,上面斜斩着一道狰狞的刀疤,“那日情形匆忙,丰山老师是为另一术法高强的修士所杀,却也的确是为了护我。老师被法咒穿胸而死,故而他们不敢拿尸身来给您看,倘若真的是我下的手,顾籍又何必遮遮掩掩。” 丰山的遗体顾家不能奉还,一直是她心中一根刺,倘若真的是遗体有异,顾籍为了掩饰证据才……郭小仪咬牙道,“那人是谁?” “那人黑衣蒙面而来,但他一出声,丰山老师就认了出来,紧接着才被灭口。他废我修为,断我微明剑,以为我是个将死之人,才将我交给顾籍审讯。现在当世只有我一人知晓他的身份,但为保师娘安危,我不能透露。此人极怕自己身份暴露,既然知我未死,必然还会再来杀我。师娘如是真心想要复仇,还请暗中告知临山师叔、清风剑齐师叔、大相国寺住持了禅前辈三人,明日夜间素装前来,隐藏行迹,我在淡风阁相候。” 这三人皆是叶丰山生前亲友中名望尤盛者,叶临山、齐蓁都曾是顾舒的同窗好友,了禅住持则是他方外之交。顾秀年幼时,甚至还随父亲上过大相国寺所在的玉峰山。 郭小仪道,“为何要让临山他们过来?单我一人,岂非更隐秘些。” 顾秀静静道,“丰山老师昔遭屠戮……我身负重伤,无能无力。若再因我之故,不慎牵扯师娘,就更罪无可恕了。” 郭小仪已对她的话信了八分。她瞧了一眼病榻上面容苍白的顾秀,若说丰山之死也是因为卷入阴谋,那这孩子便是一日之内丧父丧师,自己也落入敌手,受尽折磨几乎丧命……她心中终究记着一点往昔情分,“登高跌重,原是人生际遇难免之事。你年纪尚轻,不要太过自苦。” 顾秀垂着眼帘轻轻一笑,见她起身,“学生省得,师娘慢走。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