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是要开书坊, 不是买房子。租房也一样能租到便利的地段, 还省得一次投入这么大一笔钱。” “小公子,帐不是这么算的。”牙人也十分精明:“前院里的器具旧是旧了点, 可是都还能用, 只要稍加添置就能开张。若是租一套院子, 也要拆改,要重新置办工具, 每年租金不说,回头房东说一句不租了,又要寻地方搬家,还得给人家改回原样。” 怀安并不上套:“那就多签几年契书嘛,很多作坊、店铺都是租房,也没见人家开不下去呀。” 二人你来我往,将八百两的房子生生砍到了七百九十九两三钱。 荣贺一脸黑线,敢情磨了半天,就砍下来七钱。 谈完了价格,准备去衙门过户房契时,怀安突然提出:“前院的老师傅我要留下来。” 买这套房子图什么?还不是图这个老师傅吗! 要知道他不但掌握了一手绝活儿,还能在老眼昏花的年纪丝毫不受影响,相当于闭着眼睛在雕刻,这是多么精湛的技艺? 郝秀才连书坊都卖了,带个老师傅也没什么用,这老师傅曾是签了活契的学徒,契约早就到期了,一直惦着主人家的恩德留在书坊做工,如今无儿无女,又年纪大了,更加不想离开了。 怀安心里盘算着,无儿无女和上了年纪都不是问题,只要老师傅愿意留下来,马上请个学徒来,专门照顾他的衣食起居,帮他养老送终。只要能把他那手绝活留下来,不要失传,这间书坊就算有了技术底气。 两下达成协议。 去去衙门立契的时候,户房的书吏都傻了眼,七百九十九两三钱,头一次见到如此有零有整的房价,这年头购房也是要按成交款缴税的,零头太多不好计算。 “怎么不抹个零?”书吏问。 “实在抹不了了!”郝秀才一脸肉痛。 “那就凑个整……”书吏问。 “凑不起了!”怀安也道。 凑整不是白砍了嘛? 七钱银子也是钱啊,可以在京城最高档的酒楼叫一桌席面呢! …… 办理好一切文书,怀安果真带着大伙去了淮扬楼,荣贺在一楼包厢给众人点了一桌酒席,拉着怀安去了二楼雅座。 怀安大惑不解。 荣贺道:“我们在场,他们不敢同坐同食,即便逼着他们入席,也不敢大声说话,还不如躲远一点。” 怀安恍然大悟:“你对他们还挺好。” “他们对我都很忠心。”荣贺道:“我月例不多,没什么钱赏他们,要是连顿饭都不让他们吃好,多让人寒心啊。” 怀安点头表示赞同。 没有大人盯着,没有随从跟着,两人简直要上天了,叫了一壶梅子酒,嚷着不醉不归。结果这梅子酒淡得像果汁,两人喝的肚皮鼓鼓,也没有半分醉意。 喝到假酒了。 好在喝的是假酒,怀安刚一回家就被老爹揪到书房,盘问他一整天做了哪些事,问了半个时辰,都没有发现他喝酒。 …… 正月二十一日,新年伊始,百官复衙,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。 去年年底,兵部武库司郎中陈充——也就是沈聿的舅舅——上书弹劾吴浚,奏疏被皇帝留中。 当时正处在日食之后不久,皇帝如坐针毡、反躬自省,自然不会轻易因谏言降罪于臣工。可落在群臣眼中,好似一个信号——圣意在悄然转移。 因为在吴浚出任首辅以来,还没有一个反对者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免于报复,陈充是第一个。 任六科给事中的庞潜和杨璠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