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聿便让他关了门,坐下来仔细听好。 “林修平的事你全程知晓,当中利害关系不用我说,你也不小了,也多多少少读了些圣人之言,有些错是一辈子都不能犯的,知道吗?” 怀安点点头:“知道。” “爹也知道你的同窗中,确有许多世家子弟,家中为了避免他们留恋烟花场所,蓄了婢女抬了通房,但那是别人家,咱们家的男孩子不惯这样的毛病,人禽之别,在于人能节制欲望,不会因为一时兴起,去做悔恨终身的事。”沈聿道。 怀安这时才听明白,老爹七拐八绕说了这么多,是在对他进行“性教育”呢,只是他这样三观极正的好孩子,哪里需要这些嘱咐呢? 于是干脆应道:“放心吧,爹,我不会沾染坏习惯的。” “酒、色、财、气”这几样,沈聿倒是不太担心的。但凡家风纯正,言传身教、潜移默化之下,孩子是很难做出离谱的事的;如果家风不正,就算在他身上按一双耳目,该出事还是会出事。 因此沈聿点到为止:“没事了,你去吧。” 怀安抱着棋盘刚打算走,一只脚迈出门槛,又撤了回来。 不对呀,他是干嘛来的? “爹,您净打岔。”怀安重新关上门,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。 沈聿倒也不瞒他,敲敲案头的邸报。 怀安已经许久没看邸报了,一看之下险些惊叫出声:“谢伯伯遇刺了?!” 沈聿点点头:“在平江府的行辕中遇刺,被人持火铳中伤小臂,随后签押房起火,所幸人没有大碍。” 怀安松了口气,又问:“是谁做的?” 沈聿摇头道:“朝廷必会下旨彻查,但巡抚代天巡守,出了这样的事,有损朝廷威仪,多半会被归结为□□作乱之类。” 怀安唏嘘道:“这也太疯狂了!” 正如沈聿所料,谢彦开遇刺一事草草结案。 而出乎意料的是,六月庭议,少数服从多数,将南直隶巡抚谢彦开调回京城另有重用。 沈聿知道,谢彦开触及了江南士绅的利益,连性命都险些丢在任上,调离几乎是必然的结果。只能等他回到京城,再从长计议。 …… 高耸的官船平稳行驶在运河上,阳光破开云层,天地间透亮了起来。 谢彦开独自一人站在船头,眺望岸边辽阔的平原。他是癸丑科状元,翰林清贵,本应一路坦途,却外放七年,做到一省巡抚,本以为仕途就此改写,谁料兜兜转转,又回到了京城。 七年的努力,不及朝中的一只大手,轻轻一拨,便能翻云覆雨。 “爹。” 一个清脆干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 谢彦开转身,关切的说:“韫儿,甲板上风大,你怎么上来了?” 谢韫穿着鹅黄色的小袖短袄和马面裙,水蓝色的缎面比甲,一袭乌发束在脑后,明眸慧黠,朱唇皓齿,牵起嘴角,脸颊上便有梨涡浅浅。 “我都已经大好了。”她说着,步伐轻盈的转了个圈:“不发烧了,也不做噩梦了。” 谢彦开松了口气:“甚好。” 江南民风开化,谢韫近两年时常一身男孩儿打扮,跟在父亲身边,帮他料理衙中琐事。 随着泉州开海,谢彦开大力发展丝织业,在平江等盛产生丝的府县,丝织厂、棉纺厂如雨后春笋,省内其余州县,也围绕丝织行业兴起了不少下游产业。 为了维护工商业的发展,谢彦开多次严令各府,耳提面命,除了朝廷规定的商税以外,严禁胥吏骚扰商户。 谢韫还在织坊聚集的州县开了几间私塾,招收纺工、织妇的子女入塾,千家万户的机杼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