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 建成帝冷不丁一句:“您真要把令仪丫头给十三?” “不早跟皇后说好了的?” 太后奇怪地看他一眼:“令仪丫头有她父兄这一层在,还能许给旁的宗室子弟不成?” 宗室以外,又配不上何皎皎了。 “儿子省得。” 建成帝不知想到何处去,他默了半晌,却是道,“何所为是难得的忠臣。” 不等太后作答,他又问道:“那您看,十三跟令仪丫头何时过个明路?” “令仪还没及笄。” 何皎皎的亲父何所为,乃是齐周追封的异姓王,他生前并五洲一线,守了齐周边塞大半辈子,最后同两个儿子一起马革裹尸。 何家三父子的尸身齐齐一摆回来,何母当晚自缢身亡,何家只遗下一个六岁的何皎皎。 皇室将何皎皎接进宫中赡养,为拿她做个表率。 向五洲一线的守将、即何皎皎父亲旧部,乃至满朝文武表示,朝廷厚待忠烈之后,不会寒了功臣的心。 人心都是肉长得,想到当初一丁点儿大的奶团子,伴在自己身侧已成娉婷少女,太后心中柔软。 她犹犹豫豫,“哀家明着说了,哀家舍不得那丫头,想她在身边多留两年,十六十七差不多,婚事不用太早定下……” 说到这儿,太后掩唇笑道:“我看他们平常凑一块儿还跟小孩似得,早早定亲了,反而得拘着他两相处了。” “那您老人家看着办。” 建成帝言毕沉思,抬手召来身边掌事太监,“朕观令仪郡主恭谨良孝……” 赐了她各种珍宝陈设、布匹毛料、珠宝首饰,暂不提。 太后明白,皇帝是看在她的面子抬举何皎皎,她笑着领了这份心意,也拟口谕赏下何皎皎些小物件儿。 母子俩坐着再说了会儿家常话,太后有些疲了。 她端茶欲饮,刚掀起茶盖,忽觉一股郁气涌上来,梗在喉头,竟如何都咽不下去了。 她将茶盏重重一放,心思回到太子身上,怎么都想不通,“太子到底要争什么?” “苏盛延是苏家养子先不提,苏阁老是他亲外公,皇后是他嫡亲的母后,苏长宁是他嫡亲的舅舅,他到底在想什么?” “争口气罢。” 建成帝展颜,面上却看不出几分笑意:“儿子跟他一般大时,还不是年轻气盛的。” 另一头,何皎皎回到玉琼殿。 行赏的宫侍早早候着了,她刚一进殿,被砸得晕头转向,捧得圣旨乐了好半天,“雪蕊,今天喜日子啊,可发了一笔横财。” 乐过之后,她使唤宫人将赏赐分门别类入库,玉琼殿内外好一阵忙碌。 趁没人注意,何皎皎打开最大的一个妆龛,把凌昭送她那寒烟翠的玉簪放了进去。 何皎皎有多少首饰,她身边伺候的人可比她清楚。 这下正好,混进去了。 第5章 迟早 ◎反正迟早的事儿,你羞个什么劲儿。◎ * 十一月初六,日头晴朗,风且寒。 未时正,何皎皎守在慈宁宫偏殿的暖阁内。 她临窗而坐,撑着漆红梨木雕花长几,袄袖露着小半截莹白腕子,一手执细毫毛笔,另一手捏着张红底烫金的礼单,笔尖照着礼单详细一一点过。 几名宫婢垂首伴在何皎皎身后,她胳膊旁,另堆了老高一撂红底烫金的单子。 窗棂半掩,四下静谧,风声低泣呜咽扰人,偶听一声铜炉碎碳哔剥,何皎皎翻动书页的声响愈重。 十四来岁的少女,眉眼生得娇俏灵动,面上却蹙蛾眉,水眸眸中带了点儿烦愁。 初九将要出发去寿光,何皎皎昨日伴着慈宁宫几位老嬷嬷,将行装与随侍人员整点完毕,想着趁现在得空,将年节礼单拟一部分出来。 寿光一行,来回得整一个月,回来后要忙年节事宜,事儿都堆到一处,她免不得手忙脚乱。 送礼的门道多,往年何皎皎身边的人情世故,都由苏皇后管着、太后明里暗里盯着,压根用不着她操心。 今年她第一回 自己接手,条条框框地憋得头都大了,礼单上一行行字,已在她眼中缠成一团乱麻。 “雪蕊,还是得清清库房。” 一会儿,何皎皎终是将礼单拍到旁处去。 “郡主,您的小库房前几日才重新造册呢。” 雪蕊走过来,给她倒了杯温热的果子露,拾起滚到地毯上的毛笔,洗来新的一支,“还有两个多月过年,您莫急。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