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今天白日,不过几个时辰前,他们还满心欢心,等着搬新家,办喜事了。 何皎皎背脊又一次让少年压塌,她几乎跪了下去,眼泪砸下去打湿地面。 “哈……” 少女颤着肩膀,落着泪,却是颤出一声笑,声音低得变了调儿,似哭非笑。 何皎皎只笑了一声,抹掉眼泪止住了笑,再一次去搀凌昭起来。 “凌昭,没事,没事的,很快就没事了。” 她不晓得这话到底谁给谁听,但何皎皎明白,从未这般清醒过。 压垮她的不是凌昭,是由别人给他们的苦难。 凭什么? 何皎皎不甘心。 大抵靠着这股不甘心,何皎皎憋着一口气,肩膀终于撑着凌昭站稳了。 她还是直不起腰,艰难抬头分辨了方向,半背半拖地,缓慢沉重带着少年往前走去。 莲花镇不能回了,云州繁华,周边一带村落和镇子不少,她记得莲花镇数里外就又有一个小镇。 没事的,她不会放下凌昭的。 “喵呜~” 树后一声猫叫。 何皎皎抬眼看到一抹雪白,她脚步不停,扯了扯嘴角,“是你啊。” 无瑕顾及,不知何时跑丢的白猫,蹭着树根朝她叫唤。 “咪咪咪咪,过来,跟着姐姐走好不好?” 何皎皎气喘不匀,话说得短促,哄猫跟上来。 她大半边身子撑着凌昭,被压得抬不起头,视线困在鞋尖儿前一点儿地。 不知是泪是汗,大颗大颗滴落到脚边,何皎皎一声一声喊着咪咪,眼前模糊,很快脚尖都看不清了。 她不知道猫会不会跟上来,她怕它丢了,她没办法。 “喵唔~” 脚后跟重了重,是猫脚步轻快地过来,蹭她的小腿。 猫不会为任何事情犯愁,惊吓过后,看到主人便又会欢喜奔来,要和她玩。 何皎皎酸涩尤甚,怕被它绊倒,略微停了停,拿脚拨开了它,哄孩子似得,“咪咪啊…别太近了,跟着就好……” 这一瞬时,她后知后觉,呜咽出声。 绒绒呢? 绒绒不见了。 何皎皎没有停下。 她用力眨了眨眼,眨落遮挡视线的泪,她没办法管它了,她必须快点儿,再快点儿。 她不能、不能让凌昭死了。 不知道走了多久。 不知道猫还有没有跟着,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今晚,也不知道累似得,抬脚时仿佛很重,又仿佛轻飘飘。 何皎皎一身的血、泪、汗,她什么都不知道了,必须要往前走。 他们在万物生长的夏夜里求生。 终于,前方看见了光。 青砖的城楼夜色下默然耸立,何皎皎从里到外都木僵了,只想。 快点儿。 “来者何人!站住!” 守城兵卒提灯照来,只见两个血人偎依着缓慢挪过来,他们亮了兵刃。 “官爷,官爷……” 何皎皎嗓子哑得厉害,“我们路上遭了劫匪,侥幸逃到此地,官爷,救命啊官爷……” 那守城兵卒们对望一眼,片刻后收了兵刃,为首小将往里摆摆手,不冷不热一句,“成了,我们还要值岗,你自个儿进城找大夫去罢。” 何皎皎脑子木僵着,思绪却转得飞快。 不对…不对劲。 她下意识要转身走,一兵卒嗤笑道:“怎么要走?那小子看着可撑不了多久了。” 他们是一伙儿的,等着何皎皎自投罗网呢。 可是,凌昭怎么办? 她能往哪儿走? 杀人不过头点地,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们? 何皎皎生生咬下腔壁内一块软肉,口中鲜血横流,她继续抬脚,踉跄磕绊走进城里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