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来寻,他了解对方的性格,若非真遇到关乎青云门存亡的大事,传讯纸鹤就够。 等他修行告一段落时看到,自然会回复。 ……结果,他便成了这副模样。 十五六岁的小娃娃。 重来一次,固然能绕开许多弯路,新躯壳的资质也堪称顶尖,可无论如何,失去的终是失去了。 堂堂前·渡劫期大能,居然连一块能供自己修炼的高级灵石都拿不出。 若白兔的仇家真找上门,定然要拖累他。 或许会让本就糟糕的情况变得更糟。 最明智的做法,是及时与对方分道扬镳,找个有仙门庇护的镇子,给师兄写封信,舒舒服服等后者把自己接回去疗养。 偏偏,一想到白兔可怜兮兮缩在雪堆里装死的模样,霍野又有些舍不得。 真稀奇。 一错不错盯着怀里呼呼大睡的雪团子,他安静倚在映着火光的石壁上,感慨,原来怎么没发现,自己竟是这般软和的心肠。 尸骨魂魄皆化为飞灰的两位妖魔老祖:…… 如果真被他们听到此等厚颜无耻的自夸,纵然拼着再死一回,他们也定然要朝对方狠狠啐上一口。 可惜,天谴之下,两人已然连一丝神识都没剩。 妖魔两族的联盟始于利益,当中的情谊少之又少,得知领头的老祖陨落,理所应当地乱做一盘散沙。 人修乘胜追击,却也做不到斩尽杀绝,除开怕对手被逼入绝境后狗急跳墙,亦是怕沾染灭族的罪业。 没见头顶还有天道等着劈雷吗? 果断将善后事宜交给小辈处理,胡子花白的青云门掌教在仅剩断壁残垣的废墟里翻了一天一夜,也未翻到自家师弟踪影。 其余同行的宗主长老纷纷道:“霍道友高义。” “吉人自有天相。” “怎地没叫我等相助?” 这话掌教很不爱听。 一来,说得活像自家师弟已经死了;二来,明里暗里暗示自家师弟爱逞强出风头,弱得理直气壮。 明明霍野的魂灯还亮着。 于是,看似慈眉善目好脾气的掌教,只字正腔圆地问了一句话,“我们当中,有谁到渡劫期了吗?” 鸦雀无声。 若他们有,又怎会纵容妖魔嚣张挑衅,抢占人修的法宝灵脉。 掌教心满意足颔首,“我师弟是。” 好歹都是统辖一派的大人物,有修士反驳,“妖魔走的是歪门邪道,采精气食元婴,烧杀抢掠,无所不用其极,自当进展迅速……” 掌教:“我师弟是剑修。” 其余宗主:……这人好烦。 你师弟你师弟,当谁没听过霍野的名字一样。 年岁稍长些的老家伙,各个都被对方提剑打上门过,后来霍野不知躲去哪里闭关,才还了他们一个清净。 素来与青云门不对付,广袖宽袍的玄天宗宗主冷哼,“听说你那个二徒弟,叫花容的,是只狐妖,毁了护山大阵,杀了同门弟子,还伤了柏长舒,现下叛逃而去,通缉令都发到我这儿来了。” 最后一句,显然是夸张。 但先前的内容,众人倒皆有耳闻。 玄天宗修符篆术法,青云门修体魄剑招,如同俗世的秀才和兵,理念不合,又总被放在一块比较,评判谁才是令人心服口服的正道魁首,自然多有摩擦。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,大家纷纷望天看地,努力装傻,唯有玄天宗宗主机关枪似的道:“好一招扮猪吃虎,冲和,被徒弟欺骗的滋味如何?” 冲和,即青云门掌教的道号。 剑修往往不讲究这许多,可他早年曾拜入玄天宗门下,舍弃俗家姓名,蹉跎百年,接着才被前任青云门掌教看中,斗法夺人,走上剑修一途,后来居上,一飞惊天。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,“冲和”这两个字,亦被沿用至今。 非常清楚自家二徒弟的资质到底如何,他难得严肃表情,“此事真相尚未有定论,执法长老性子急躁,诸位多担待,莫要人云亦云。” 真也好,假也罢,到底是青云门的家事,不管内心作何揣测,大家面上都一团和气,连连应和。 专心当甩手掌柜找师弟的冲和抖抖衣袖,甩出一地没拆的纸鹤。 花容细腻敏感,长舒又正直太过,万事皆讲究黑白分明,容不得半点含糊。 唯一的例外,大抵是白羽。 可这三人的关系……假如长舒真表露出偏袒白羽的意向,无疑算火上浇油。 总想着保住那层窗户纸、免得大家尴尬,冲和怎么也没料到,自己仅是出门一趟,山上就起了大乱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