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少白的妈妈是在疗养院过世的。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少白的妈妈有忧鬱症,只是忧鬱症这种病外观上并不明显,在外人眼中黎妈妈只是安静、低调,不善交际罢了。一个法国女人嫁进没人说法语的家庭里,她的寂寞与忧鬱也是可想而知的,并不会联想到「病症」。 第一次知道黎妈妈的病情严重是在少白退伍以后。他好几次告诉我要去疗养院陪妈妈。所谓「病情严重」具体来说到底是甚么情形我并不清楚,只知道大约是「经常忧鬱、不说话、哭泣」。少白很少谈妈妈的情形,去疗养院的时候也从不带我一块儿去。他这人就是这样,老是把烦恼藏在心里,不喜欢吐苦水,在我面前总是装出一派轻松瀟洒的模样。 但我知道这次他装不出来了。但愿他得知坏消息的时候我能够陪在他身边,即使我甚么都做不了,即使只能陪他一起哭。 听陈秘书的说法,这件事还没有对外公开是因为夫人的死因有点……他用的形容词是「蹊蹺」。问他怎么个蹊蹺法也不说,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,在我看来这位陈秘书也挺蹊蹺的。他还说上个月中旬少白曾经去疗养院见过夫人,之后就下落不明,因此急着把人找出来也是为了釐清一些细节。或许,少白对夫人的死知道些甚么。 昨夜里陈秘书离开后我也没心情去找姜珮了,回到宿舍一整晚睡不着。不过隔天在课堂上倒是睡得挺好,到了下午精神整个恢復过来。原本打算翘课去几个少白平时常去的地方找人,可惜下午是丁春秋的课,点名不到有被当掉的危险,只好等下课再去了。 「今晚餐厅有排班吗?」芬达趁老师写黑板的时候悄声问我。 「本来有,不过已经打电话请假了。」 「你晚上有事?」 「嗯。」 「又要去找她?小海你这样不行啦!」 「别管我。」 本想告诉她今晚不是翘班去约会,但少白的事解释起来又很麻烦。随她怎么想吧! 芬达没再多说甚么,继续振笔疾书。我偷偷瞧她一眼,依然是水汪汪的眼睛、嘴唇微开、正专心地将黑板上的算式们抄进笔记本。我知道她的心情依然不美丽着───担心我会搬去和姜珮同居;担心我为了谈恋爱荒废学业;担心我被「社会人士」欺骗。 我轻轻拍一下她的头,笑着说:「烦恼太多老得快唷!」 「甚么?」 「没事,乖乖做笔记。」 「你不抄吗?这个转换的运算过程很重要耶,不弄清楚的话,之后的……」 「所以你要写清楚才行,不能让我看不懂唷!」 「对,你好命,乾脆连考试我都帮你考算了。」 「也好,不过我的笔跡不好学喔。」 芬达笑了,虽然只是嘴角动一下。 坐在后面的男同学忽然出声:「对阿,你命好嘛!有个第一名的女朋友。」 我回头瞪那男生一眼:「干你屁事!」 「是不关我的事啦,我只是很好奇。」 「好奇甚么?」 男生一脸贼兮兮的样子,鼻孔哼哼作响。他旁边另一个男生也在偷笑。 「说啊!到底在好奇甚么?」 旁边的男生插嘴说:「他是想问你,女生跟女生那个……要怎么做啊?」说完两个一起笑出声。 我整个人转过去面对他们俩。 「真的想知道吗?很色情唷!」我笑着说。 两人的表情变得兴奋起来。 「过来一点,我偷偷告诉你们。」 两人都把头凑过来。 「再靠近一些,不要让别人听见……来,再过来一点……… 「就是阿,玩两颗又大又圆的东西……」 「怎么玩?」 「这样玩!」 我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奋力将左右两颗人头相撞,发出「咚」一声清脆声响,两人各自朝反方向摔在地板上。我哈哈大笑。 「康海伦!上课时间不要玩游戏。」讲台上的丁春秋有意见了。 「我不是玩游戏,是在做实验。」 「甚么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