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想到,我看见的是他!是江忆把他带来了吗?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?盼望他向我走近,他却毫无表情,我失望地垂头落泪。终于,他向我走近,用手轻轻抬起我的脸,为我擦去眼泪。他说:「我刚才知道你住院,好多了没?」 我点点头,想对他说句挽留的话,却羞涩难以啟齿。 「我走了,多保重,以后恐怕不能再来看你了。」 「不再见我!为什么还要来看我?你别走!」我拿起女孩的素描,说:「这是你画的,你拿去。」我举起画对着他。他看了一眼,掉头往门口走,我急得大叫:「把你的虚情带走!」我把画往他身后扔去。他回头躲开,看了一眼掉在地上打得破碎的画框,回瞪我一眼,正要转身离开,吟翔叫住他,说:「把地上的东西检起来带走,最好把它带走,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。」 「你是她什么人?我又不犯法,失恋的人那么多,她疯了,跟我有什么关係?」 「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,既然是这样,当初又何必苦苦要求她和你通信。」 「交交笔友,谁不是这样在通信,其他,我们什么也没谈,也没承诺。」 「对!我们之间没有承诺,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,自找的。」我不再伤心,也不再愤怒,他的话好无情,我不想再见到他,我大叫:「让他走!走开!我不要住在这里,我要离开这里,我要回家。」我不停地甩头,要把他残存的一点模糊影像也彻底从我记忆中甩掉。我觉得头好痛,喉咙也乾哑,慢慢地闭上哭肿的眼睛。 夕阳变成缕缕黑色的烟雾,日子似乎没有界限,一天好长好长,好像有好几个白昼,也有好几个夜晚。房里总是点着灯,我没开窗,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。 妈告诉我:「江忆在寒潭为你佈置了一个好舒服的家,再过一天,就可以去寒潭见他。」 阿秀姐、依龄相继来看我,阿秀姐已有两个宝宝,依龄不久也要当新娘。她说,等我出院要请我作她的伴娘,我没有答应。人事无常,谁料得到那时候我是否还认得他们? 这里对我来说已经不安全,周靖荣随时可能闯进来的威胁,一直困扰着我。他全变了,不再是那个温文的书生,也不是那晚想回心转意的情人,他恶毒、无情,他的话好刺耳。每想起他,我的情绪就又激动起来。我要求妈让我早点出院,不要等明天,现在就走。 我吵闹不休,他们被我烦死了,不得已答应让我现在就出院,但要我好好睡一觉,等我醒来立刻就送我去寒潭。我好兴奋,反而无法入睡,我感到手臂上被蛟子咬了一下,我的脑子才不再出现扭曲的面孔和寒潭。 家人扶着我下床,走没几步,我就难以支撑,只好再坐回床上。看来今天是回不了家了。我好后悔没听妈的话,好好休息。 我强抑内心起伏的波涛,尽力让自己脑子休息,偶而扶着床或桌子,让自己的脚实实在在地踏在地上站稳。又是一个漫长的昼夜,终于我可以自己慢慢走到房门口,再慢慢地折回床上。我兴奋地告诉自己说:「我可以回家囉!」 妈说:「你去那里,我不能天天陪着你,要自己保重。」 「我叫江忆每天带我飞回三哥家,你不用来,也别难过。」 妈又哭了,我心里也很难过。我问她:「是不是在三哥家不快乐?还是不相信江忆?」 妈摇摇头说:「天气凉了,你一个人要注意穿着,别着凉了。」 「江忆会照顾我,你放心。」 吟翔进来告诉我们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,车子也在外面等着。大哥、三哥帮我提皮箱,一起走出病房。 无意间抬头,看见走廊的尽头,他就站在那里遥送我。我不觉一阵昏眩,还好有妈和大嫂适时扶住我,我收回目光,慢慢转出走廊,慢慢平稳刚才激盪的情绪。 车子发动的剎那,我茫然不知何去何从?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