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子缓慢的步出屋外。 一脸愕然的表情上泪流满面,不知所措中带几分镇静。 ───……姊姊? 那张脸庞上早已没有泪水,然而直视过来的神色牵着些许呆滞,似乎有点不太明瞭自己的状况。在二弟身上没有分毫的烧伤,唯有焦土弄得他一身黑漆漆的。 慰问的话语还没吐出唇边,身体比思绪快一步作出了行动,一下子衝上前去抱紧了那比自己还要瘦小的身躯。 二弟没有反抗,也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愣在那里被抱入怀中。那粗糙的小手,从后抚上了她的头颅。顷刻,一阵激昂的情绪鼓动了心扉,揪紧了心脏。 微弱的嗓音落在耳绊,像是安抚着不安的心灵。 ───大姊,二弟已经不痛了。 几近听不见一般,若果不仔细倾听就快要消失的低喃。 ───你为甚么哭得这么大声? 听到那句话之后,才发现划破静謐的是她的哭声。伤心欲绝地痛哭着,彷要响彻夜空的尽头,泪水怎样也无法止住。 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那个身躯,脸庞也埋首于那瘦削的肩膀。含糊不清的话语夹杂着呜咽,试图说出抚慰的说话。 ───没事的。 也不晓得二弟有没有把话听进去,唇边一直嚷着这句说话。 ───没事的。 没事的,已经没甚么好怕的。 明明这么说着,其实自己比谁人都要胆颤心惊。每当回忆起眼前被一片烈焰所染盖,周遭到处都是哭嚷跟叫喊,怎样也没法对抗心扉中的梦魘沉睡于梦中。 若果火要是救不了的话……。 ───姊姊。 二弟也会活生生被火焰给埋没了吧? 一想到这里,身体就会害怕得颤抖起来。 *** 翌天,父亲回家了。 瞥见了房子被烧剩了半间,父亲没有显露丝毫悲伤与气愤,亦没有责怪或是唾骂她。而是以那宽阔的胸膛,把他们几个小孩抱在怀中。 ───没事了喔孩子们。 即使自己也是这么跟弟妹说了千万遍,也拭不去蕴存于心扉间的恐惧。可是当这句话从父亲的嘴巴中道出,一切不安竟神奇地一抹而散。 好像,真的再也没甚么好怕了。 ───难为你了,女儿。没关係的,房子再盖就好。 父亲就如同一棵宏伟高大的大树,为他们这些小花嫩草遮风挡雨,遇到些甚么困难也会迎刃而解。 只要有父亲在的话,甚么也不用害怕了。 可是现在的她,已经失去了那令人安心的堡垒,围绕在她周遭的只有恐惧与颤慄。 「喂,你睡醒了没有?」 冷峻的语调一剎划破了浅薄的睡意,双目轻轻一睁,昏暗中一道光芒闯入视线显得格外刺眼。还没适应光线的双眸又眨了眨眼,只见一道影子连同灯光消失于门后。 「……………」 渐渐睁开眼帘,才意识到现今的状况。 这个死寂的房间隔绝了外头一切嘈杂的声音跟景象,只有一片黑暗跟她这个被人忘却的孩子。没有父亲、没有弟妹,就连甫回到家的母亲也没有意欲步入房间一步。 这么安静、这么寂静,空虚得彷要把人的心脏给掏空的地步。 十五岁的她别无他愿,就算吃喝只有粗茶淡饭也不会怨天尤人,只求三餐获得温饱。儘管千里迢迢来到亲生母亲的身边,没有感到一丝温暖跟安全也好,唯有一个简单的愿望就能足以填满那缺角的心扉。 只要能够活得像其他小孩子一样,能够读书学字就是最大的心愿。 唯一能够寄託的梦想。 每次抬头仰望起窗外高高掛在黑幕中那皎洁的半月,就会不由得回忆起过去的点滴。有后悔的、有悲伤的、有愉快的,更多的是怀念。令人不时也想回到那段曾经渡过的时光。 若果没有继母就好了。 若果没有继母就好了……。 就算现在想这些有的没有,早就无济于事。昂首过来,挺起背脊站起来。如今她能做的就只有继续向前走,向着自己信念的方向走。 打开那道门扉,让光芒照耀置于昏暗中的躯体。 「──妈妈。」 提起脚步,迈向前方。 她别无所求,只要有一个能够令她支撑下去的梦,就可以继续前行。 可是就连那唯一的梦想,都屈服于残酷的现实下被摧毁了。 剩下了一无所用的焦土。 待续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