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老金匠留下郎卡喝酒,两个老朋友好长时间没见,一起聊了聊。 老金匠脾气古怪,没什么朋友,郎卡身边的人多,但能坐下来一起聊聊过去的屈指可数。 大概是看到了难得一见的金佛,又喝了酒,老金匠的话比平时多,问起那个小朋友:“你来饮马城的路上,还救了他的家人?这可真是,用你们汉人的话说,什么一线牵来着……?” 郎卡下意识想反驳,后来又想老金匠喝多了酒也听不进什么解释,只能言简意赅道:“这句话不能用在这里,那是对很重要的家人才能用的。” 老金匠喝得脸上红红的,咧嘴笑道:“有什么不一样嘛,这么多年,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为别人着想,往年都要等到春天之后才来饮马城,这次为了小朋友,特意跑一趟,他对你一定是很重要的人。”他视线落在放金佛的皮箱上,叹道:“可惜我手艺不好,不敢修。” 老金匠自怨自艾,喝了酒的缘故,甚至还抽噎了两声,念叨着自己帮不上忙。 郎卡道:“你也不用太过自责,我不怪你。” 老金匠大声抽噎了一声,鼻头红红的,摆手道:“我也不是为你,只怪自己没用,帮不上金佛。” 郎卡失笑。 他觉得有点可惜,老金匠是他接触过手艺最好的人,如果他都不敢接这份修复的工作,那恐怕这里确实没有人能修补好。 思来想去,也只能把金佛原样交给白子慕他们。 老金匠听他讲一路和白子慕过来的时候发生的趣事,抬头看了他几次,忍不住嘿嘿笑着道:“郎卡,这可不像平时的你,你管教白子慕比我管儿子还多。” 郎卡:“他比你儿子聪明,等下次我带他来见你。” 老金匠:“……” 郎卡慢慢喝酒,过了片刻又摇头叹道:“不过太聪明了也不好,主意大,随他去吧,年纪小的人总会想飞去更多的地方,多在外面看看也好。” 老金匠哈哈笑道:“你这说的,真当儿子养啦?” “没有,我只是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我的孩子。”郎卡也笑了一声,仰头喝了酒。 老金匠给他倒酒,酒水斟满,笑容也慢慢收敛下去,沉声问道:“还在找吗?” “嗯,在找。” “以后,也还要找吗?” “对。” 郎卡说的很简洁,老金匠却叹了一声。 他和郎卡认识是在十几年前。 当时他还是背着行囊赶路的手艺人,在江水边遇到了被冲上来的郎卡。那时候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是伤,简直不能算是一个人了,勉强靠一口气支撑着,老金匠赶忙带他去治疗,藏地没有好的医疗条件,连药都不怎么充足,可这个汉子硬生生熬过来。 冬天之后,郎卡眼睛坏了一只,腿锯断了一截。 但人还活着。 他脸上都是疤痕,额骨碎裂凹陷一块,脖子喉咙那也有被树枝扎破的痕迹,险些横穿而过——就这样,他还是活下来了。 郎卡伤得极重,他在昏迷的时候,会喊一些听不清内容的话,说了很多,醒过来的时候勉强记下来一点,但是很快又反复发烧,记不清那些事,即便后面用纸笔记下来一些,字迹模糊,记得顺序混乱,颠三倒四。 老金匠同行的人嫌弃他,只有老金匠动了恻隐之心,留下来照顾他。 一直调养了近两年,郎卡才慢慢好转。 他的喉咙受了重伤,声音嘶哑,几乎是一点点重新学会了说话。 和过去有关的,只有被江水一同卷上来的破损衣物——已经只能用碎布料可以形容,模糊能看出是一件迷彩服,没有身份证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