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曲州城下,风止雨歇,天色微明。 缬草早早地率部众来迎。 曲州刺史也率州中大小官员,候于道旁。 这让谢承思面上有些不虞。 虽然,他出发前和太子打过招呼,缬草也随着太子信使到了曲州,无论明里暗里,曲州刺史确实能知道他本人的行踪。 但他就不能装聋作哑一回?等怀王仪驾到了,再按规矩相迎? 如今他正乘着辆不知是运什么的车,又丢了素舆,若直接现于人前,真是堕了怀王威名。 怕不是太子故意派这刺史来恶心人的。 因此,谢承思让甘松直接驰过城门,马车一刻不停,他当然也不会露面。 空留曲州刺史站在原地。 幸好夜里下过雨。若非如此,马蹄踏过扬起的尘土,定然会扑得刺史一行人,满头满脸! 缬草先一步来到曲州城,早将谢承思落脚的客舍安排妥当。 ——是刺史腾出来的一间私宅。 缬草本按照规矩,往驿馆知会了驿丞,叫他及早准备起来,以迎怀王大驾。 可当他刚与驿丞见过礼,曲州刺史便亲身前来了。 颇为热情地邀请怀王移驾。 缬草觉得奇怪。 曲州是太子的地界,刺史是此地之长,一方大员,即便怀王贵为亲王,也难得刺史如此殷勤。 但驿丞毕竟在刺史手下做事,他若执意拒绝,怀王府不怕事,可驿丞还要仰仗他生活。 与怀王和刺史相比,他们同是讨生活,缬草心有戚戚。 为不带累驿丞,他谢过刺史的好意:“能得刺史亲迎,是在下的荣幸。只是我们殿下有些特别……” 刺史见他面露难色,似早有预料,拍着胸脯保证:“无妨无妨。怀王乃帝子,本官焉敢不敬?阁下若不放心,可随我去那宅子里一观。” 缬草心里正想着,如何委婉地提出要求,请刺史派人带他去查看那座宅子,刺史便主动提了出来。 可真是及时雨! 他抱拳行过一礼,欣然而应:“多谢刺史体谅!” 而看过宅子后,刺史的盛情,使缬草更难推辞,只得应下。 不过,他还是派些了人,去驿馆为殿下预留了上房。多做了一手准备。 若殿下不满刺史的宅子,便还有转寰余地。 曲州刺史的私宅,确实比驿馆要好得多。 可考虑到谢承思刚下了刺史的面子,情况便显得有些微妙了。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。 踏入客舍后,立即现出原形,变回了那个无法无天,任性恣肆的闲散亲王。 嚷着自己脏了一夜,要人伺候着沐浴焚香。再这样下去,他一刻也无法忍受。 像是要把刺史的私宅,当作自己的王府一般用。 不过,这座宅子里,倒当真蓄好了不少仆婢。 他们也当真听谢承思的话,他一有吩咐,便都簇拥着上前。礼数上甚至还过得去。 相比抓着缬草追究原因,谢承思更愿意先受下。 他是怀王,有何受不得? 最后,他舒舒服服地泡在温水之中,眼睛半阖,引着降香在肩颈处揉按。 心安理得地享受曲州刺史的供奉。 其实,宅子里备着的侍浴之人,既有娇滴滴的美婢,也有手巧劲大,专司梳筋通骨的力工。 比之于太子的东宫,周到尤甚。 但一贯耽于享乐的谢承思,还是只留了降香一人。 自腿伤后,他似乎从来都只让降香服侍沐浴;而在东宫借住时,他为不让人近身,所找的理由,也似乎不算胡诌。 降香站在谢承思身后,均匀地将香膏敷在他的背上,双手做刀,用力推开,使香膏渗入他的肌理,既能让身上带香,又起到松快肩背的作用。 还要不时应付他的各种要求。譬如这里重了,那里轻了,这种香膏少了,那种香膏多了,如此种种。 香膏是降香在曲州城中临时买的。 缬草虽提前安排了谢承思的起居,从王府带上了他要用的大部分物件,但他是个利落人,出门习惯了轻装简行,难免想不到殿下会讲究的细枝末节。 没有降香的提点,他哪里知道要为殿下带香膏! 且他自己从不用香,便是出发前记起殿下要用,也不知带哪些! 降香买来的这些香膏,价格不菲,她觉得都挺香,但之于精通香道的谢承思,却总有种种不好。他有不满,当然不会憋着,便时时同她抱怨。 一会说:“冰片放多了,太冲了!我是在松解腰背,松解够了自当入眠,难道还要它来提神吗?” 一会又说:“这个与玫瑰露有何分别?你当是在做菜?不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