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怎么能不怕。他要查到她这个罪魁祸首的头上来了。 查到她这个冷血无情,害了他又害了他的孩子的坏人。 可她有得选吗?她没得选。 孩子睡了,皇帝才会喜欢他。才会夸他才会怜爱他。没人喜欢哭闹的孩子。皇帝不会喜欢哭闹的孩子。 皇帝不喜欢这个孩子,就不会宽容。 我没办法呀。我有什么办法呢? 对面的可是天子,没人能越过天子去。 没人能越过天子去吗?当真没人吗?谢承思当真不能吗?不能不能不能!没人没人没人!我没得选我没得选我没得选…… 此刻,降香已不只是一边胳膊在发抖,连牙关都哆嗦了起来。 谢承思再一次开口安慰她:“别怕,别怕。” 他一手抱着熟睡的孩子,一手揽住她,轻抚她的脊背,从颈下到腰间。 白皙修长的手指上,仿佛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尖刺,只要挨着她的肌肤,就会扎出无数血洞,血洞又被尖刺破开,顺着脊梁,割开她的皮肉,将白森森的骨头挖出来。 降香再也受不住了。 她猛地挣出谢承思的怀抱,面对面地看着他。 她不住地喘着粗气,胸脯随之上下起伏,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。 “不用查了!是我!是我!是我让孩子睡着了,我不想听他总是哭,我给他喂了迷药!我不喜欢这个孩子!我要害他!你满意了吗?你还要听什么?” 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!” 她几乎是吼着说出最后的话。 声嘶力竭,像是说完了这些,嗓子就再不堪重负,发不出一点声音了。 她将十只手指都插入发间,抱住自己的头,当着谢承思的面,跌坐在地上。 “对不起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她不住地道歉,明明已经发不出声音,却大张着嘴,用气声徒劳地坚持。 侍女精心梳好的发髻,被她的动作扯散了,细碎的发丝一缕缕地飘散在眼前,遮挡了降香的视线。 遮住了最好,她一点也不想对上他的目光。 她一点也不敢。只敢看向他的鞋尖。 鞋面是黑色的,上面绣着流云的暗纹。 流云流动了起来,从她的左眼流到了右眼,又从右眼流到了左眼,一圈又一圈。 周遭一切都在随之转动。 只有将整个人紧紧地贴在地上,才不会被这种无尽的旋转甩出去。 “你……”谢承思也颤抖了起来。 差点就抱不稳手中的孩子,要将他失手摔在地上。 他的眼眶泛起了红色,向后踉跄了两步。 他下意识地要质问她,问她为什么,问她怎么敢。孩子是她想要的,是她所期盼的,为什么又不要了?又不喜欢了? 对孩子是这样,对他也是这样吗? 这便是她的回答——对他们过往的回答吗? 没关系,她的回答不重要。 她欠他的。正应了他对她的折磨。他对她的折磨,该是这样,永无止境。 红红的眼眶,愈加酸胀,连着鼻子也堵住了。 膝盖以下的血肉,连着筋骨,像是绞在了一处,扭成死结,相互拉扯,痛得他几乎站不住。 可他忍住了一切。 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