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这回出城,是齐朔自己驾车,载着韶声向城郊的山上去。 极为不寻常。 城郊这座山,与旧朝皇家围场所在的商山,一侧相连,故而同属一脉。 旧朝时,也属于禁地,百姓不得擅入。 齐朔当政后,废了商山围场,这里便成了京中人郊游的好去处。 不过,此时正直酷暑,一路上并无多少游人。 “这是……”韶声小声惊呼,伸手捂住了嘴。 齐朔停在了一座坟茔前。坟包低矮,红土上已经长满了葱郁的青草,坟前有两颗苍翠的老柏树,遮天蔽日。 这座坟有些年头了。 他将马拴好,便来牵韶声的手。 韶声目光无意扫过那座坟,坟前有座简陋的石碑,粗糙地刻着字,她一眼便看到了“先慈”、“先考”等字样。 她不敢再往前了。 扯着齐朔的袖子,小心翼翼地问,生怕冒犯他:“是齐……令尊令堂?”齐朔父亲齐之行,在韶声的认知里,从来都是极恶之徒。因此,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,便悄悄混了过去。 “衣冠冢。” “我母早在火中烧得尸骨无存。至于我父,当初幸得柳小姐相助,才能目送他最后一程。如何能敛骨?” 齐朔却毫不忌讳,语气平静,大方讲出其中缘故。 “今日是……令尊的忌日……吗?” “不是。忌日已过了整二月。” 韶声不敢再深问。 她只知齐之行在初夏时节问斩,是自己带齐朔去看的,却早忘了具体时日。 不知是否怀着这样愧疚,还是因别的什么缘故。 她松开齐朔的袖子,向前几步。 对着坟茔上的石碑,跪下,拱手于地面,端端正正地稽首。 再起身时,却发现齐朔竟也跪坐在她身畔。 他注视着韶声,面无表情的脸上,嘴角慢慢扯起:“朔与夫人同拜。” 这可能是她认识他以来,见他露出过的,为数不多的,真心实意的笑容。 但这个笑却十分勉强,远不如他平日里信手拈来的假笑那样,舒展好看,令人熨帖到心里去。 甚至可以称得上难看,不衬他美丽的脸。 韶声又与齐朔一道拜下去。 在这种情况下,韶声不太想说话。 不仅是先人墓前要保持肃穆,她还有种直觉,觉得齐朔此时可能想安静一会,不愿意听人聒噪。 于是,她自觉地站到柏树的阴影下,默默不语。 她看着他从袖子里掏出干净的白帕,擦净了墓碑上的尘土,里里外外,仔仔细细。 又看着他用朱砂描过上面有些模糊的字迹,一遍尚觉浅淡,足足描了叁遍。 最后,他从马背上解下一只酒囊,倒出四杯。 两杯放在坟前,一杯捏在手中,剩下一杯,竟转身递到她手里。 “尽在酒杯中。”他用自己的杯沿碰了碰韶声的。 再向面前的坟茔举手遥祝。 而后,一饮而尽。 韶声跟在他后面,也向着坟茔祝过,再将杯中酒一股脑全倒入口中。 这并不是她常饮的果酒,温润香甜。 而是北地的烈酒,酒液辛辣,微甘的香气混着接踵而来的极苦,入喉时如同火烧。 一下子去入口,令她下意识地想要吐出来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