鼓关门落锁。 此时月已中天,殿门当然早早上了锁。 门一推不开,齐朔便罢手了。 转身走了回去,规规矩矩在床上躺下。 这一趟里,他除了不言不语,行动皆流畅自若,步履不急不徐,面上神色更是十分镇定。 因他平日里就话少,故而连追着他出门的值夜大太监,一时都不能分清他尚在梦中。还以为陛下是心血来潮。 一直跟到了中宫门口,才觉察出来问题。 “陛下?”他试探着问。 无人应答。 “陛下?”他又问。 仍然无人应答。 大太监不得吩咐,便不敢妄动,只得躬着腰,借着月光偷偷窥视皇帝的脸色。 这不看还好,一看着实是吓了他一跳! 月华流淌,照得他更是肤如霜雪。 可眼睛却是紧闭的! 长而浓密的睫毛垂在玉做的面庞上,眼角眉梢不再带着三分笑意,显得更加难以接近。 大太监立刻意识到,他这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! 怕不是离魂之兆! 他更加不敢声张,只得闭上了嘴,默默地跟在人身后。 遇到巡路的小太监,便悄悄做手势,让他们不要出声打搅。 如此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。 到了白日里。 齐朔似乎对此毫无所觉,对身边人的态度也无甚变化。 只是几日后,下了道没头没脑的旨意。 说让人把中宫收拾出来。 且他并不只是说说,不仅亲自画了图纸,让工匠照着做,甚至连宫内一应摆设,都要亲手挑选。 “没有更好的了吗?”他经常对内库送过去的东西挑三拣四。 语气轻描淡写,但谁都知道,他很不满意。 到中宫的一切终于完工,齐朔的病便成了如今的样子。 发病大多是在梦中,但凡发病,他便会飘飘荡荡,走来中宫坐下,一坐便是半晌。 醒来后却浑然不觉。 如此,颇耗精力。 虽吹羽并不将其为外人道,手腕灵活的方必行还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。 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。 说明陛下在潜意识里,想要一位皇后。 而他的得意门生柳韶言还未嫁人。 这时,方必行再回想起柳府之乱,便没那么怨怪柳韶言了。 她虽然在他要杀吴移时,强拉着梅允慈指证柳韶声,使何泽生钻到了空子,叫那老匹夫逃过一劫。 不过如今想来,能除去柳韶声,也算是新的机会。 方必行在保媒拉纤这种事上,素来讲究雅。 面上至少要做出个你情我愿的样子。 譬如,柳韶声还在时,他危机感更重,给齐朔引荐柳韶言,也只是处处暗示。 此时当然更急不得。 于是,他授意柳府,借口柳镜池儿子周岁之名义,请齐朔赏光。 齐朔竟当真来了。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也就顺理成章——再制造点机会给柳韶言。 或许可以利用上已死的柳韶声,让他感怀旧人也好,触景生情也罢。 柳府这次的宴席依然办得热闹。 天子亲临,可不得蓬荜生辉! 但事情还是出了意外。 齐朔不是梅允慈。 柳韶言言语挑拨,确实挑动了梅允慈,让她在柳府闹出了下毒的动乱,并且还能当场抓她现行。 而如今对齐朔使出了更高明的法子,却只得了一个身首分离的下场。 当时,柳韶言屏退众人,焚香沐浴,精心打扮,甚至将闺房布置成柳韶声旧日的模样。 只露出一个朦朦胧胧的背影。 背影伶仃,弱不胜衣。 袅袅的烟气从手边的香炉里飘出,笼在半露的肩膀上。 她听着渐近的脚步,期期艾艾地开口:“陛下……” 齐朔却既不听,也不看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