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早便挤在一块儿睡了。 「就你们两个同房……没问题吧?」虽然是担心二人安危,谷燁卿只觉这话问来有些多馀;所幸马家庄是司徒勒熟人的地盘,今日生意又冷清,应不至于弄到需要让亲卫轮番在她们房外看守。 湘君此行带上了重新整弄过的柳叶刀,而聿珏即便出宫之举决定得匆促又恣意妄为,到底是也想妥了自保之道,不管是穿在身上的软甲,乃至于靴筒中的短匕一应俱全,远较谷燁卿设想得要应当许多。 「起风了……」 聿珏抬眼,才脱下筒靴,只见湘君关上纸窗,神色忧虑的踅回床边,「明儿个若是天气转坏,恐怕无法像今儿个这般顺利赶路。」 「你怎么知道?」 「时节转变,每当午后听闻雷声便极易有雨;夕色若是如血红般灿亮亮的,又云脚如棉絮般散乱,只怕要遇上大风雨来……」湘君拧着眉,随口说出孩提时从长辈那儿听来的经验谈。 聿珏听得分明,末了瀟洒一笑,「天有不测风云,或许你说的有几分道理,但也未必真给咱们遇上;总之见招拆招,不怕不怕!」 湘君给她没什么道理却信心十足的轻快语调逗乐了,「殿……小姐说得极是,反显得湘君是庸人自扰了。」 湘君先服侍聿珏躺上床,正准备和衣就寝时,按着了失而復得的断簪。 现下,怕是还不到与聿珏交代她与聿琤那番对谈的时候;她不着痕跡的收妥,掛起了袍子,却闻躺上床的聿珏叹了一声,「这床好硬!还带了点儿霉味,稍微翻个身子还会晃哪……」 湘君不禁失笑,熄了盏油灯后爬上床畔,「都是这样的;您在宫里,举凡用度、吃食都是上上之选,出外到底不比家里舒适,难为您了。」 湘君此话说来并无不妥,听在聿珏耳里却像是在说自己吃不了苦。「我……我只是不自觉比较起来罢了,车上这么晃我都能睡了!在这儿将就一晚又算得了什么?」 「您那时怕是真累了,掛在湘君身上的,甚至说了些梦话哪。」湘君侧躺着面向她来,忆及聿珏于赶路时套着那身太监衣袍,张嘴打呼的模样,忍不住又是一笑。 「我、我说了什么?」 「您呀!念着您的海东青!」 一想起必须阔别几日不见那雪白小鹰,聿珏惋惜的一叹,扬起眉头却道:「那鹰儿是神俊可爱……跟你却是没得比的。」 听聿珏这声调便知对宫里事物是有些想念了。海东青方从任芷嬛那儿得来,还算是新宠,可为了湘君,她二话不说,花了好些功夫偷溜出宫,与其说她贪玩,倒不如说她对湘君的重视,确实极不寻常。 『瞧那样子,不像是走了个随侍在侧的内官,却像那燕尔夫妻即将离别……』 燕尔夫妻……这话应是出自画眉之口;此四字轻于鸿毛,却像是在湘君的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。昨儿个一宿未睡,今日起了大早,舟车劳顿至此,应是疲倦不堪,但就因有聿珏来伴,她差些要把满身疲倦都要忘了。 「殿下……」她润润唇,此刻万籟俱寂,除了偶尔传来阵阵风声,只闻彼此之间的鼻息。「湘君想问,您是为何要冒这般风险,说什么都要陪咱返乡?」 聿珏随手把玩着湘君的发辫,听见这句问话,扬起唇角来,「这什么问题……我不是说了么?我答应过你的,无论如何我都要做到!」她松开发辫,偎近湘君些许,床板经她这么一动,发出轻微的「嘎吱」声响。「这床……莫不是睡一睡要散了呀?」 湘君噗哧一笑,她掩唇,「不至于吧?这儿是旧了些,环境却不算差了。」 「你还真能将就!」 「出门在外,诸多不便;既来之,则安之。」 两人笑望,沉默一会儿后绕回原来的话题。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,」聿珏凝望着她,伸手去牵。「我说什么都不愿离开你……就算只是一日、一个时辰,乃至于一刻都不愿。」 「殿下,莫不是真将湘君当作影儿了哪?」 聿珏但笑不答,她收紧手心,两人直是额碰着额,膝抵着膝,一阵难以言说的亲暱感围绕在她们之间,许久许久,直到湘君吐着轻浅气息,身边的聿珏兀自神采奕奕的。她叹了一声,喃喃自语:「若我说……我喜爱着你……希望你眼底也只我一人,你又将怎么看我呢……」 回答着聿珏的,仅是窗外呼呼的风声。她闭上眼,吸进满腔专属于湘君的淡雅清香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