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灯泡纸盒放在五斗柜上。 一会儿后,崔彻签好名字,他自桌边伏起身,瞇着眼看成品。这时屋内亮起明亮灯光。崔彻闭起眼睛,一下子无法接受亮光,眼睛眨呀眨,他恍然看着天花板的电灯。这小客厅突然一下子就被点亮了。骯脏、杂乱、难堪自尊,甚至是孤寂一瞬间都被摊在明亮里。崔彻低下头看着手里握着的签单,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字跡,如同孩童一般的清楚的一勾一捋。崔彻转头看见春站在电灯开关边,春一脸心惊胆战的表情。他看清楚他的脸了。 「对不起!我擅自换了灯泡!」春被崔彻那冷然的眼睛注视,后颈冷汗直流,赶紧鞠躬。 崔彻拿起雨伞,拄着走到厨房。 春屏住呼吸,站挺背脊。 崔彻来到杂乱餐桌边,看着箱子上的寄件地址是美国。 他不发一语,肿胖魁伟,垂着头,肩膀颓然。看见那个背影,春的惶恐紧张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,春不知道该怎么办。屋子里又再度变得安静。 然后厨房传来几句话语,春起先还不明白,他专注倾听,是崔彻在说话。 「凤凰城…。」崔彻音量呼大呼小,「你知道这是谁寄的吗?这是我大儿子寄来的。什么家有一老如有一宝,宝个屁!狗屁一通!人老了,就什么都不是了!」 崔彻一下子像是在跟春说话,一下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 「寄这个来干嘛?这些营养礼品就够了吗?每个月匯钱来就好了吗?靠这些来缩短两个国家的距离,但我怎么……觉得越来越远…?」崔彻的语调变虚,像被捏住鼻子,鼻音变重,他趴靠在箱子上。 面对老人家的难过,春显得无知,低头想着要不要上前拍拍崔彻的背。他的眼睛往下,注意到崔彻的雨伞。那花色,春记得他今天有看过。但是是在哪呢?偏头想,看见崔彻的裤管,这格纹纹路也好像在…。啊!春猛地看眼前的老年人。崔彻是上午突然骑单车越过他货车前面的那个老人家。春印象深刻,老人家的雨伞当时就夹在单车的后座上,与单车平行,但整整凸出车体好几公分,像根尾巴、天线。 这么有缘!春惊讶。 突然崔彻大声擤鼻子,又大声咳嗽,想掩饰尷尬。他转过头看春。 「你还赖在这里干嘛?滚去工作!」崔彻朝他怒吼。 「啊!是!」春被他一吼,赶紧鞠躬,很快地到茶几边拿起签单。 「喂等下!你叫什么名字?」 「欸?…春。我单名一字春。」 「春?什么奇怪的名字!嘖!不过倒是人如其名!」崔彻满脸不屑,「我看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年纪,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竟然像个少女一样懦弱,你要不要算一算你跟我说了几次对不起?哈!是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!」崔彻孔武有力地斥责。 「是。」 「回答大声点!」 「是!」春又是一个鞠躬。 春看见崔彻摆了摆手,他往门口离开。临走前,听见崔彻的一句话。 「那个…谢谢。」 春自敞开的门离去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