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李河带着一群人找来,呼啦啦地跪下,说「参见太子」那一天,他找到了。 他找到的是容钰的尸骨,到死容钰手里都紧紧捏着一块玉佩。 谁也不知道容钰最后那一刻,所思所想是什么。 他把他就地埋了,玉佩随手扔水里面,嗤笑,「死都死了,她不是你的了。」 既然被误认为是容钰,那他便顺水推舟认了,在路上他就想好了对策,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站稳脚跟,没有谁可以装作谁一辈子,况且他也不想一直顶着容钰的名头,他要在身份被发现前尽可能多的招揽势力。 同时,最好和容钰手底下嫡亲的臣属割裂开来,防止被发现端倪。 姜家首当其冲,是最需要防备推远的。 回去他就以曲樱为借口,提出了同姜淮月退婚。他不喜欢任何人,他只需要向上爬,不回头。 皇上不答应,他就在殿前跪了好几天。 特意挑下雨的时候,看起来更决绝一点。 至于伤重未愈,又去淋雨,会不会加重伤势,那就无所谓了,左右死不了。痛感,他早就麻木了。 那天乌云遮日,她打着伞走来,她还没走近,他就察觉到了。 她替他打伞。 从来没有人替他打过伞。 那时他是怎么想的? 他什么也没想,他的脑子是空白的,只知道她离他好近,这是这么多年来,她离他最近的一次。 他努力不去回头看她,可是乌云压顶、雨雾漫天、大殿高阔,这些好像都远去了,只有她在身边,她的气息没有侵略性,却从没放过他。 容妄沉默着,挪出了伞下,脊背挺直,任雨打在身上。 成功退了婚,他心里却有些闷闷的。 这种闷,在她悬崖上临风而立,哭了起来的时候,达到了巅峰。 她很少哭,他知道的。 她向来是个心智坚强的人,而且容钰把她护得很好,她很少哭。可轮到他站在她身旁时,没过多久,他就惹哭了她。 满腔的闷,换成一种心悸的疼。 可阴谋家的本能在驱使他继续演下去,若是被别人发现身份,他不一定能活。 后来,她把东西换成铜板,当街撒钱,声势浩大。他有些意外,又觉得本该如此。 她是姜淮月。 姜淮月选琴的时候,不选贵族子弟视为高雅的古琴,选了一把漂亮的箜篌。 姜淮月还小的时候,就把别人奉为圭臬的《女则》《女训》《女戒》一把火烧了。 姜淮月抓周宴上,满桌的东西没抓,抱住了旁边最好看的太子。 她是最受人瞩目的世族贵女,她一言一行,礼仪入骨,优雅从容。 可她同时也是,带了一些逆骨、一些颜控、一些小性子在身上的。 他与容钰,都很了解她。 可容钰很喜欢她。 他不喜欢。 他不喜欢任何人……真的吗? 不喜欢为什么会那样了解? 很长一段时间,他都不敢接触她,直到赏梅宴上,她弹了一曲箜篌,纤纤玉手,拈了一枝红梅簪进发间,灼灼梅花,如斯美人。 他忽然想起她为了漂亮箜篌学新乐器的样子,她娇声娇气和嬷嬷争辩的样子,她各种样子……他从十几岁到弱冠之年,目之所及年纪正好的姑娘,又何尝不是只有她一个。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? 容妄,怎么可能不喜欢姜淮月呢? 明明很喜欢的,为什么不敢承认? 他到底,还是回了头。 头忽然疼起来,心脏也抽疼,浑身的旧伤都疼起来,疼得视线都有些模糊,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,他忽然想…… 他后悔了。 阴谋家意识到爱的时候已经晚了。 他觉得过往的追寻索然无味,现在,她是他唯一的谋划。 可挽回一个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。 没关系,喜欢就要去争取。 他想要她的爱,即使要他伪装一辈子容钰,也可以的。 他找了个机会,假装恢复记忆,努力去弥补她、靠近她,即使她漠然置之,他也甘之如饴。 他头上的伤口,总是好不了,每当快好的时候,他就把伤口撕裂,看起来惨极了,可是姜淮月这个人啊,其实很好拿捏,吃软不吃硬。 这一招,确实有些用处。 那天她心软了,劝他放弃她。 他怎么可能放弃她,他说:「她们都不是我的淮月。」 我的淮月,他咀嚼着这句话,暗自窃喜起来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