曼卿知晓这是棠枝绣给司令的帕子后,略尴尬,斟酌回,“我姨妈在世时常说,做手艺活,最重要的是心。料想夫人的真心,司令定能感受得到,那么至于成品如何,夫人又何须过度介怀。” “可是总绣得那么乱糟糟,我倒不太好意思。” 棠枝垂下脑壳,虽然每次赫连钺收到她亲手绣的帕子,都爱得跟什么似的,但时间久了,自己也会不好意思的嘛。 正当曼卿礼貌微笑时,棠枝已命人迅速取来柳编的小针线笸箩,想着请她指点一二。 曼卿见笸箩里各色工具齐全,镂空雕黄杨木绕线板缠着的缕缕丝线,竟是价值不菲的真丝线。 她知此绣线乃是南方特有,制作工艺极其复杂,要经打拈、并合、炼染等数十道工序方可成,不过成品艳丽夺目,光泽鲜亮,很适宜用来绣小动物的皮毛。 她也只有从前替富家小姐代绣香囊袋子时,堪堪见过、用过几次。 曼卿没有推辞,相反倒有些技痒,她捻着绣线穿过花针,十指如春风般灵巧,一会儿接针,一会儿铺针,动作纯熟自如。 棠枝倏然睁大双眸,竟不知一根小小绣花针会有这般多学问,像她,只会巴巴地将针穿过布去,再从布的另一面穿回来。 赫连澈微侧头,只见光线明灭落在女人小脸,映着那缕自额间垂落的青丝,温柔娴静,与世无争。 恬然得简直像是莫兰迪笔下的静物画,只区区几个瓶子,却能令人心甘情愿赔上时间,驻足欣赏一辈子。 他瞧着瞧着,忍不住抿唇,这女人怎么会绣个花都这般好看? 真想把她关在房里,锁在床上,给自己绣一辈子花,绝不让旁人觊觎她半分。 不过略添几线,便轻松化腐朽为神奇,整个画面骤然活泼。方才无精打采的两只野鸡,眨眼间,变成恩爱悠哉于浮萍间的一对翠羽鸳鸯。 棠枝惊叹之余,又着实夸奖一番。 曼卿脸红了红,仍将绣绷递还回去,“熟能生巧罢了,其实刺绣和作画是一样的,不过是以绣针代笔,以绢素代纸,以丝线代墨,一笔笔的画总能画好,一针针的绣也总能绣好。夫人之前是绣得太过急躁,只要静下心来便可,再或者听说西洋有种十字绣,那个更简单些,夫人不妨下次试试。” 闻言,棠枝频频朝她点头,又笑着接过绣绷,按她所说,试绣两针,好像果真觉得有所不同,想到赫连钺收到帕子时欣喜惊讶的模样,嘴角也不禁弯起甜甜的弧度。 黄连怎知相思苦,万线千针寄鸳鸯。 曼卿见棠枝这般认真绣那方鸳鸯帕子,忽觉鼻尖微酸,打从心底觉得艳羡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