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..... 老杜氏端着托盘进了东屋,也跟顾春来说起了这事。 “要我说,这事都是张氏不地道,你说,这生的是孙女就孙女了,她好端端的扯什么谎,还骗我们,说昭儿是男娃,她好狠毒的心吶,这一瞒就瞒了我们十年,要不是昭儿这场病,我还不知道这事。” 老杜氏将托盘往桌上一搁,耷拉着眼皮,恨恨的继续开口。 “兴许到我死的那日,我都还以为这是孙孙,得给我摔盆的。” “浑说什么!什么死不死,摔不摔盆的。”顾春来制止了老杜氏,“咱俩年纪也上来了,有些话还是忌讳点。” 老杜氏虽然仍有不忿,却也收了口。 片刻后,她叹了口气,缓了缓心神,有些别扭的继续道。 “我也不是不喜欢昭儿,这这,这张氏弄这一出算啥事啊,不说咱俩,街坊邻居哪个不认为咱们家顾昭是个儿郎,你瞧方才那赵刀,还以为咱们苛待昭儿了。” “是我不想送昭儿去私塾吗?” “昭儿她是女娃娃!” 顾春来拿过碗中的馍,将它掰开,往里头夹了两筷子的酱菜,听着老杜氏的絮叨没有吭声。 只是他那一直紧锁的眉头透露出了他心底的不平静。 老杜氏推了推顾春来,“哎,你别光顾着吃啊,这事,你说怎么办?” 顾春来叹了口气,“怎么办,还能怎么办。” 老杜氏迟疑,“不然,我找人透透口风。” 这话一出,立马被顾春来制止了。 “不成。” 老杜氏:“怎么就不成了?” 顾春来不说话。 老杜氏急了,“昭儿是女娃娃,先前咱俩不知道也就算了,这眼下咱俩都知情了,总不能当不知道吧。” “总得为她想想,她,她这当个男娃娃养,又不能嫁人又不能娶妻生子,等咱俩老了,埋土里了,剩她一个,还不知道从哪里挣钱银两。” “这这,我的昭儿命苦啊,爹死了,娘还尽干糊涂事!” 老杜氏说到这,更是怨恨起了顾昭的娘亲张氏。 顾春来放下竹筷,肩膀一沉,叹了口气,愁闷的开口。 “就你心疼昭儿,我不心疼吗?” 老杜氏:“不心疼,没瞧着你哪里心疼了。” 顾春来不理睬老杜氏的气话,继续道,“原先我也气愤张氏,不过这几日,我倒是想通了,也想明白了张氏作甚欺瞒我们,说昭儿是个男娃。” 老杜氏沉默。 顾春来:“咱们顾家,虽然没什家财,好歹也是玉溪镇上有一处屋舍,乡间也有几亩薄田,还能吃几分田息,昭儿她爹去的早,她也没个叔伯,等我这老骨头一走,要是昭儿是女娃娃这事大家伙知道了,你瞧着这里能剩什么?” “说不得连人都被旁人卖了。” 这话一出,老杜氏的心一颤。 “不,不能吧。” 顾春来咬牙,“怎么不能?” “你也活了大半辈子了,见得还少吗?” “这吃绝户的,黑心肝的人哪里少了,他们夺了家财不算,那是恨不得连人都放在磨盘上磨一磨,看看能不能再出点油渣。” 老杜氏跌坐了下来。 …… 第3章 顾春来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老杜氏,因着常年熬夜,他的眼睛干枯混浊,此时也不知是恨是怒,里头爬了些红丝,红红的有几分吓人。 “你要是走得比我早,那倒是一场福分,要是我先走了,说不得老婆子你也得遭大罪。” 他紧锁着眉心,神情郁郁。 生养顾昭时,顾昭他爹正病的厉害,老太婆忙前忙后的照料病人,他得当值打更,就连顾昭出生,也都是托在张氏娘家。 孩子出生后,因着顾昭他爹白日夜里的咳个不停,他和老杜氏怕幼儿体弱,被传染了咳疾。 那一年,顾昭和张氏,多是在张氏娘家过日子,托了亲家母照料。 如此一来,他和老杜氏才被张氏欺瞒了过去。 倏忽的,顾春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,猛地坐直了身子。 “老婆子!” 老杜氏被顾春来的话惊着,饶是这般大冷的天,她的后背都沁出点点汗花,直把里裳打湿。 听到顾春来叫唤,这才回过心神,“怎地了?” 顾春来抓住老杜氏的手,眼里似有光闪过,快言快语道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