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门儿清。 他之所以能在靖州城里胡作非为,仗的就是他那甚少见面的阿爷…… 他那在京城最气派的宅子,传说中连地板都是用玉石铺就的皇宫里,当差的阿爷。 谢树棠吐了口气。 他阿爷是皇城最珍贵,不,应该说是整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人,也就是皇帝陛下身边当差的大太监。 “阿爹放心,我定然会是阿爷心里的大孙子。”他想了想,补充道,“唯一的大孙子。” ...... 纷沓而至的记忆残缺,顾昭囫囵的也看了明白。 比对着谢树棠记忆中的那处气派宅子,顾昭惊觉,这个地方她去过。 只是星移斗转,数百年的时光过去了,那里早已经不是谢树棠记忆中气派的模样。 那儿,现在是靖州城的义庄。 她头一日当值,第一个活计就是跟着潘知州等人,去了北城门处的义庄,焚烧了瑜娘吞噬血骨,留下的十一口人皮棺木。 顾昭看着匍匐在地上,像一摊烂泥的谢树棠,恍然。 原来是那一处的谢宅。 曾经那般风光的谢家,那般横行乡里的谢树棠谢公子...... 顾昭神情有些复杂,她听潘寻龙说过,那一处的祠堂是一位姓谢的老爷出资建的,比对谢树棠那片段的记忆,顾昭知道,这姓谢的老爷是京里皇城的大太监,谢吉祥。 谢吉祥打小便进了皇城,自然没有留有子孙。 不论是谢树棠还是谢树棣,皆是谢吉祥嫡亲两位弟弟的后辈。 都说越是没根的人,越是在乎香火,就算是做到了皇城皇帝身边大太监的人,他也不例外。 谢吉祥建了这处的宅子,宗祠,又寻到了大弟弟的儿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,谢树棠便是他名义上的孙子。 许是一根独苗苗,他总觉得子嗣单薄,后来,谢吉祥又寻回来了谢树棣。 谢树棣打小父母双亡,靠着东家接济一口饭,西家送一件衣,囫囵又磕绊的一点点长大。 他自小就聪慧,为人赤忱,村子里的铃医瞧他机灵,就收在身边做了药童。 后来两人相依为命,铃医更是将他当做亲传弟子一般对待,一身本事尽数传于他。 …… 谢树棣被寻了回去,他志不在靖州城这一处的谢家宅子,认了祖便继续习医。 医药之术没有捷径,只有不断的看诊把脉辩证,一点点的积累......闲暇时,谢树棣也会拄着木杖,背着药篓上山采药,因为他仁心仁德,尤其擅长小儿的诊治,后来,名声越来越大,家里有娃娃的,都爱去谢树棣那儿备一份小儿止嗽金丹。 虽然谢树棣没有想和谢树棠相争,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,谢树棣的聪慧到底是得了京城里谢吉祥的两声赞许。 如果只是两声赞许,那倒无妨,偏偏,谢家大孙子谢树棠是个痴迷方术士的人。 他甚至将身边伺候的几个家丁改名为六甲秘祝,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,分别取其中一个字,前头再以大双三肆伍......玖来排行。 那日,谢树棠遇到一个人。 那人白发白须,偏偏生得一副冠玉面容,年迈的发须,年轻俊逸的面庞……如此反差,反倒让那人的气质愈发的出尘脱俗。 他瞧了一眼意气风发的谢树棠,又瞧了瞧一身青布棉衣的谢树棣,摇了摇头,拂尘一扬,感叹道。 “世事无常,世事无常啊。” “今生一个是贵公子贵老爷,富甲一方,下一世竟是要入那畜生道,当那任人宰割的肥猪……” “反观另一个,眼下虽是一身布衣草鞋的游医,瞅着竟是福荫骨初成,下一世定然是富贵无忧的王权相。” “妙哉妙哉,六道轮回,果真妙哉!” 说罢,他哈哈畅笑一声,往前一踏,脚下现一道祥云。 谢树棠追过去,急急收脚,发现前头竟然无路,下头乃是陡石,再往下就是樟铃溪波光粼粼的大江。 而那出尘之人早已经不见。 谢树棠惊疑。 等他的目光再看向不远处的谢树棣,已然有了杀机。 ...... 泰安村,陈家大门。 顾昭叹了一口气,将最后一抹鬼怨之炁化去。 猪胎人心的谢树棠无力支撑,倏忽的化作一头大猪倒在地上,只见它肥壮的四肢抽动了下。 再往后的记忆,顾昭便没有再瞧到谢树棣了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