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手指碰着明楹的唇角,声音压低了些,“昨日勾着孤的鞶带时,怎么没见皇妹这般怕孤?” 他身量生得高,气势迫人,任何细微的情绪似乎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。 明楹轻声道:“皇兄身份高贵,为人敬惧,也是自然。” “与谁学的这么多官话。” 傅怀砚似乎早有预料她的回答,轻嗤了一声。 他低眼看着她,片刻后,手指蓦地碰上她的眼尾,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,转而问道:“哭了?” 指腹轻轻地摩挲了几下,问话的语气很淡。 出殿的时候,明楹就已经仔细地拭过眼泪,却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端倪。 她窘迫地抵住傅怀砚的手腕,终于抬眼看他,刚刚积攒的情绪又卷土重来。 哪哪都痛,踝骨撞到坚硬的床角,还有浑身都像是散架一般的酸痛。 可是站在她面前的人却又这样轻描淡写,高高在上。 也是,他从出生起就是赞誉加身,阿谀奉承的人绕着皇城三圈也绰绰有余,更不必说此时大权在握,随意就能决定人的生死。 “我与皇兄不一样,”明楹开口,“美人,钱财,权势,这些对于皇兄都唾手可得,而我在宫中时时谨慎,怕招惹旁人,也怕自己什么时候连死都是不明不白。” “这件事对皇兄来说算不得什么,今日之后,皇兄依旧是那个白璧无瑕的太子殿下,而我却没有任何依仗,自然做不到如皇兄这般的云淡风轻。” 她对上他时,言辞都是不出差错的官腔奉承,怕他愠怒,又怕他也随意地处理掉自己。 倒是难得说了这么长一段话。 “就因为这个哭?”傅怀砚挑眉,“皇妹怎么知晓这件事对孤来说算不得什么。” 他声音低了一点。 “孤也想问皇妹,孤的清白,皇妹打算怎么还。” * 春芜殿的偏殿外,两个侍女正在濯洗衣物。 偏殿的衣物并不多,只有几件宫中的年末份例,大多都不合体,缝补后,能穿的也是那么几件。 这几件衣物,都已经被浆洗得发白。 红荔放下木槌,担忧地道:“殿下怎么现在都还未归,昨日那个公公说是因为殿下身子不适,被扶到长诏宫中歇息了,但我总觉得难以安心,不若我们前去长诏宫中问问?” “长诏宫是什么地方?那可是太后的居处,哪里轮得到你去问东问西的。” “她现在都已经摇身一变,成了明家的四小姐,得了太后青眼,”绿枝不屑,“往后的贴身丫鬟哪里轮得到你这么个手笨嘴笨的丫鬟,赶紧歇一歇,往上凑也轮不到你,好好洗你的衣服罢。” 绿枝随手丢了手上的衣物到了红荔的木桶里,“这几件破衣服也是,还洗了做什么。不过也是,你现在好好洗干净,说不得赏给你了。” 红荔顿下手里的活,脸上涨得有点儿红,“你我侍奉殿下多年,应当知晓殿下从来不是背信弃义的人。” “你一个丫鬟还想着什么信啊义啊,我说你蠢你还要恼,”绿枝扶了一下头上的珠翠,讥笑道,“昨日宴后,她说不得攀上什么高枝,你算得了什么,还管起主子的事情来了。” 绿枝语速很快,红荔口拙,想说些什么,但又不会辩解。 恰巧在此时,殿外小径传来脚步声,绿枝止住话头,远远看了几眼,辨认出来者,“是八公主。” 殿中无人,只有她们两个侍女。 绿枝红荔将衣物暂且放在原地,起身前去殿中厅堂奉茶。 八公主傅瑶坐在椅上,打眼环顾整个偏殿。 偏殿并不宽敞,寝间的门虚掩着,并不似有人的模样。 她没看到明楹的身影,“你们殿下不在春芜殿?” 绿枝躬身,低眉奉茶,“殿下昨日醉酒,留在了长诏宫里,现在还不曾回来。” 傅瑶拿着杯盏的手稍微一顿,杯盖拂过漂浮的茶沫。 “昨日你们竟也没随着你们殿下一同去宴中侍奉左右?” 绿枝恭顺回道:“奴婢与殿下昨日同去,在殿前被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拦下,奴婢二人愚钝,不识礼数,这场宴席对殿下来说至关重要,未免御前失仪,才将我们二人遣了回去。” 傅瑶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,倒也没有多问什么。 她与皇祖母并不相熟,太后年事已高,身子不好,又常年礼佛,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,自然也与她们这些小辈极少见面。 偏巧在前些时候,太后碰巧在海棠坞的游廊处,见到了明楹。 一见如故,很是投缘。 随后又知晓这个孩子是从前颍川明氏,国子监祭酒明峥的独女,因为生母进了宫闱,所以也随之进宫,一直在宫中当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