响起诡异的“飕飕”声,山上比山下更冷。 池翮联系了柳长旭。 “池总。”柳长旭随时待命。 池翮:“姜临晴是一个人住?还是和同事一起?” “和同事一起,被安排在普通的标间。”柳长旭思考,池总是不是想把人换到单人间? 他想错了。 池翮:“没事了。” 两个人住,当然比一个人住要好。她瘦得不成样子,有同事关照,他也放心了。 * 助眠药物是金医生新调整的医嘱。 池翮吞完药片,躺在床上。 见到姜临晴,他时不时又回到混乱里,有时还有幻象。幻想和现实交织,一会儿真,一会儿假。仿佛要把他带回到曾经。 他从床上坐起来。 一片药量不够,他又吞了一片。他要睡一个好觉。 至于那“不能缺席的会议”,只是借口而已。 终于,池翮进入了梦乡。但他蹙紧眉头,背上冒汗,汗水越出越密,沾湿了他额头上的碎发。 可惜的是,池翮没有如愿以偿,得到一个好觉。 他陷进了噩梦里。如果是往常,他在噩梦的开始,就惊醒了。今天也许是因为加了药,他醒不来,只能在噩梦里徘徊。 小小的他,站在一棵干枯的,不余一片叶的大树下。 面前的一个男人,头发平平贴在头皮上,细眼睛,粗鼻孔,大嘴巴。皮肤是蜡黄的。他穿了件蓝的红的灰的,三色横条的上衣,腰上系了一条半残的皮带。常扣的那一个孔,毛毛糙糙的。 小池翮抬头就望见这一条皮带。 而长大后的池翮,侧躺着,也抖了一下。 男人端了一个浅口的,土黄土黄的大碗。碗上是红漆写的四个字:“招财进宝”。 男人说:“我是你的爸爸。” 小池翮向后退,退到了树干边。他还要退,粗糙的树皮,隔着衣服烙在他的背上。 男人低着一双细长的眼睛:“吃饭了。” 小池翮不吃。 男人把碗放到桌子,粗鲁地一解皮带。皮带松开。 小池翮见到,这条皮带的上下边缘都泛起了开裂的灰毛。 男人折起皮带,握在手里,用皮带指着他:“吃不吃饭?” 小池翮摇头。 男人:“妈的,是个哑巴。” “你吓到孩子了。”这一个女人,和那个男人一样,喜欢穿鲜艳的衣服,比如粉红配深绿。她说:“他是你的爸爸,我是你的妈妈。吃饭吗?” 小池翮还是沉默。 男人推开女人,到了他的跟前:“哑巴,哑巴,一个字都不会讲。”他猛地用皮带抽了一下小池翮。 小池翮摔倒在地,仰头见到大树。 干枯的树枝,或粗或细,像是密密的一道网,捆住了上方的一片晴天。 有人跟他重复:“这是你的爸爸,这是你的妈妈。” 他在麻木之中,不是完全不讲话,他说的只有两句:“不是我的。我要我的。” 只有他的,才不会这样伤害他。 池翮终于从梦中挣扎,坐起,第一时间是去摸自己的嗓子。说不出来。他除了喘气,什么也不会了。 他说,姜临晴瘦了一圈,估计很糟糕。 他又何尝不是。 金医生的话没有错,评估报告只是报告,池翮能否控制自己,是个未知数。 池翮张着嘴,使劲想说话。嗓子仿佛被掐住了。 他逼着自己,不去山下见那个人。 * 吕薇打电话是要约早餐。 池翮没有接电话,而是发了消息:「伯娘,我今天休息。」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