栾芊芊拍拍手:“开始了啊。” tec在她们俩的光脑上显示了时间:“预计数据传输完成时间剩余七分钟。” 而后宫理的光脑,出现了一个朝斜下方的箭头,指向了服务器下方深井内的维修扶梯。 “那里有一艘小型货运飞船,是从地面上紧急送修服务器零件用的,能容纳一个人也能穿透大气并降落。” tec的电子音响起,宫理却没挪动,因为在栾芊芊的光脑上并没有同样的箭头。 宫理并不吃惊,只是看着她。 栾芊芊不打算走,她不想离开空间站。 栾芊芊:“拜拜。” 宫理皱起眉头:“其实没必要,我们要做的事都做完了,又不是什么要牺牲的时刻,我就不信那个飞船塞不下两个人。” 栾芊芊没忍住噗嗤笑出来:“牺牲?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吗——现在的我,可是铁证如山的世界最大杀人魔呢。也不是说觉得自己造孽,我觉得一切到这里恰到好处,我再活下去再看自己这张脸,再有时间思考过去的人生,会疯掉的啊。” 宫理意识到,栾芊芊也并不是快乐或愤怒,因为抱着强烈的情绪的人,是无法精准地走过这么多年,完成每一步的。 她只是一瞬间变成暮年,想要从小到大以来真正地享受一下生活——就在这即将爆炸的空间站里。任何自认为为她好的劝阻,只会让栾芊芊感觉她的时间被打扰了。 宫理理解了,便也不再说了。 “而且,别说我们。谁跟你互称‘我们’。”栾芊芊道。 宫理看着她,没忍住笑起来。 细想这空间站的价值,这里每一个生活的个体,是很难不陷入“我是否杀了无辜的人”的内省里。栾芊芊早已不在乎了,瑞亿毁掉山冶的时候,摧毁北方诸多城市的产业时,从没有分辨过巨掌之下的每一只蚂蚁;她绝不愿意做完美的复仇者,她也不要区分这空间站内每一只蛀虫是否罪孽。 但栾芊芊终究怕为她提供“献天使”的宫理,陷入道德的痛苦中,所以才说没有“我们”。 一切皆我主使——你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。 宫理笑了,栾芊芊也没忍住笑起来。 但明明谁也没经历过对方的复杂人生,就理解对方理解了自己,多么奇妙的通感。 她是尚存地面余温的石头,她是尖喙利爪翱翔的飞鸟。 她就要停在这里,她还要继续飞下去。 宫理两手插兜,朝扶梯的方向走下去,俩人就在跳动着心脏般的球体服务器旁告别: “拜拜。” 宫理没回头,她攀爬下冰冷的维修楼梯,向下方而去,栾芊芊的脚步声也远了。 宫理抓着维修楼梯的围栏估算着自己到下方的距离时,栾芊芊已经回到了球形天幕下的人造公园旁,无数碎屑打在天幕之上,外头已经是撒满了半个空间站的新人类旧人类的尸体与各种家具、纪念品。 栾芊芊随手拿起一把椅子。 然后拖着椅子走进了刚刚的音乐殿堂展厅内,将手中的椅子朝橱窗玻璃砸过去。 但她砸的不是装着自己专辑的橱窗,而是另一边放着某位摇滚大师专用吉他的橱窗。过了片刻,在雨打芭蕉般的密集碰撞声在半球形天幕响起时,栾芊芊也一手拎着吉他,一手拖着椅子走了出来。 她给自己找了个比较好的天台位置,放下了折叠椅,坐在上头双腿交叠,看着天幕上逐渐出现的蛛网状裂痕与太空中的风景。肉色的触手已经顺着管道与通路,钻入了这个球形空间。 她却低头抚摸着琴弦。 宫理哈了一口气,搓了搓手看向脚下。 她站在一片透明的平台上,平台上亮着红色的网格灯光,能透过平台看到月球上的环形山与一些成片的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