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一幅留白的水墨。 若只看大致的轮廓,不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,像个耄耋老人。 今天已经是第七日晚上了。 风恪守在他床边,手指一直搭在连慎微的脉搏上,感受着指腹下越来越弱的、偶尔才会跳动一下的脉搏。 卧房内灯火摇曳,气氛压抑的令空气都稀薄了起来。 天南明烛,应璟决三个都在这里。 离子时越来越近。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。 厉宁封忍不住攥紧了拳头。 偶尔有从窗户缝里挤进来的一两丝凉风吹进来,藏着零星月色。 窗台上的君子兰感受到了风,轻轻一晃。 青年眼睫颤了下。 …… 第二次踏上这条路了。 连慎微看了眼四周。 大雾比上次散去了一些,这里……好像不是黄泉,有些熟悉。 亭台水榭,檐角惊铃。 他仔细看了看,终于在陈旧的记忆里,翻出了对于这里的印象。 这里是浮渡山庄。 他回家了吗。 想到这里,青年的脚步竟迟疑了。 迷雾里传来了和上次一样的嬉笑打闹的声音,这次连声音也比上次清楚。 犹豫良久,连慎微还是选择了往前走,于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。他渐渐看清了嬉闹声传来的地方。 一棵繁茂的梨花树下。 树下的石桌周围,围坐着几个人,有风恪、有仇澈、仇澄、有十岁左右的璟决,有阿姐、阿爹、阿娘…… 还有。 他。 大概十九岁的模样,一身白衣,姿态慵懒,手里拿着酒壶,正和身边的仇澈说说笑笑。 风恪得了个新的药杵,到处显摆。 璟决被仇澄提问背书。 阿娘在绣花,阿姐在分点心。 热闹又温馨。 连慎微就躲在梨树后面,离那群人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,他望着那些熟悉的人出神片刻。 那是他梦中曾出现的场景。 可此刻他就像一个误入别人家的外人,躲在树后,不敢再上前打扰。 不知道看了多久,出了醉酒微醺的白衣少年,石桌周围的人一个个都走入了大雾。 连慎微目送他们离开。 然后他目光一移,和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的少年对上了视线。 少年看着他愣了片刻,然后揉了揉眼睛,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,拎着手里没喝完的酒,朝梨树下和他长得一模一样,却皮肤苍白的黑衣青年走了过来。 少年走到连慎微面前,“我在做梦吗?” 连慎微虽然比之前瘦了太多,但骨架比少年成熟,身高也高一些。 他微微低头,笑了笑:“或许是梦吧。” 少年:“你看起来很累,从很远的地方来吗,怎么和我长得一样?”他摇了摇手里的酒,笑道:“不然来我家坐坐?我们聊一聊。” 连慎微温和道:“那是连瑜白的家。” “奇了,”少年道,“你还知道我的名字,那你叫什么?” 连慎微没回答他这个问题,只是看向祠堂的方向,片刻后,问道:“若有一天,你将每条家训都违背了,满手血腥,折节屈膝,你待如何。” “那岂不就成了十恶不赦,坏事做尽的恶鬼了?”少年挑起眉,“若真有那一天,不必等老头子亲自请家法,我自己了断就是。” “说了这么许多,你要去哪?” 连慎微半开玩笑道:“自我了断。” 少年哈哈大笑,“真有意思,你是要往前是吗?直接从我们家走过去就可以了,看见没,穿过后山,这条路去哪都通。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