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妙挪到床边,放下床帐,把自个儿遮起来,盘膝坐在床上抱着软枕越想越觉得不能去。 她若是去了,无异于羊入虎口,刘季赴鸿门宴,鸡去给黄鼠狼拜年。 早知道就不写那封信,随楚烜怎么生气,他再生气也只是撤了她一顿暖锅,现在倒好,竟然要抓着她去练字了! 她幼时天天盼着长大,就是为了长大后不用被林家爹爹逼着练字。林家爹爹平时多和善多好说话的人呐,她要什么他都说好,天气好的时候会让她骑在脖子上托着她在院子里玩儿。可一到练字的时候,他就好像换了个人,肃着张脸,任凭她再怎么撒娇求饶他都不为所动。若她写得不好,他还会拿竹条打她手心,写坏一个字打一下…… 薛妙想着就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。 她从小到大因为写字挨过的竹条总也有上千下,就这样都没练出一手好字,现在更是不可能。 薛妙不想去,拂冬总不能强逼着她去,站在帐外试图往里看,“王妃,再不去,朝食要过了……” “你不必劝我。”薛妙打定主意不去,“我写了整页的词夸他,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,那么情真意切满腔的情意,他看完竟只想着让我练字!” 这样不解风情不识好歹,真是…… 薛妙气得连个词儿都想不出来了,只能掐着软枕发泄心里的不满。 那许是您的字实在丑到让王爷看不过眼了,拂冬心道。 然而这话她哪敢说,只能温声劝薛妙:“练字而已,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,王妃何必与王爷作对,从前许多人求着王爷指点,王爷一个都未曾答应过,道是浪费时间,就连清河县主……” 拂冬陡然住嘴,暗骂自己多嘴。 “清河县主?这又是谁?”薛妙却忽然敏锐起来,掀开床帐盯着拂冬问。 拂冬支支吾吾不肯说:“清河县主……” 正为难着,房外传来了郭展的声音。 拂冬松了口气,只听郭展一板一眼道:“王爷说,王妃不去练字也可以,那午间的暖锅厨房便不用准备了,省得……” …… 薛妙到底还是坐在了书房里。 既是要她好生练字,便不能如前些日子画消寒图一般趴在罗汉床上的小桌上,楚烜命人在书房里加了一张桌案,薛妙就坐在他下首,笔墨纸砚都与楚烜用的一样。 薛妙在练字一事上素来没什么耐性,写了几个字趁着楚烜不注意正要放下笔偷偷懒,却听楚烜道:“何时写完,何时吃饭。” 薛妙心虚,捡起笔一边往下写一边偷偷抬眼打量楚烜。 他明明在看公文,看都没看她一眼,怎么能精准地抓到她偷懒? 薛妙心不在焉,临摹的墨迹不知要扭到哪里去,楚烜放下公文,目光随她的笔锋落在宣纸边缘,皱皱眉,道:“既要写就用心些,你这样心不在焉,何时能写好字?” 这一张是写废了,薛妙干脆扔下笔,问楚烜:“您究竟为何非要逼我练字?我实话跟您说吧,我打小就不是个能写好字的料子,否则也不至于被打肿了无数次手心,字依旧写成这样……” 楚烜觑她,凉凉道:“你还知道自个字丑,我看你昨日那封信倒是写得熟稔自得。” 楚烜昨日接到信还道薛妙写了什么,展开一读才发觉她满篇花言巧语天花乱坠,还晓得从脸说到身材,再由外及里,哄骗人的话信手拈来,也不知从哪里、又是跟谁学来。 大周民风开放,只要不越界,长辈往往并不拘着家中小儿女与人相处,适龄男女间书信传情是常有的事。以薛妙的模样和年纪,有几个爱慕者,写过或收过几封书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,然而楚烜就是觉得心里隐隐约约的不自在。再想到昨日薛衍还撺掇着她改嫁,他心里那点不自在越发不容忽视。 她几时熟稔了?他说得轻巧,却不知她咬着笔头硬生生憋了两个时辰才…… 薛妙心里反驳着,忽然间灵光乍现,她自个儿都觉得不可置信,睁大了眼看楚烜:“您不会……” 薛妙仔细打量楚烜的神色,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属实,不由心花怒放,但见楚烜面上仍隐约透着不虞,又强行忍了到嘴边的笑意,装作不满道:“您这话也太伤人了些,我也是头一回给男子写信,忍着羞将您从头到脚夸了一遍,怕您觉得我肤浅,还夸了您的学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