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帘子,薛妙稍低了下头走了进去。 阁中三面摆了曲足案,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,数名女子三三两两扎堆坐着,,皆是锦衣华服,满头珠翠,环肥燕瘦,各有各的姿色,见帘子被打起,接连望来。 薛妙步子稍顿,微微抬起下巴由着念儿为她解了斗篷,视线扫过阁中姿态各异的女子。 大都梳着妇人髻,唯有两位还是未出阁的少女的装束,其中一位着丁香色齐腰襦裙,气质娴静淡雅,见薛妙望来,朝她极轻地点了下头。 薛妙回以一笑,目光寸移,落在了她身旁另一名梳着少女发髻的人身上。 这一位她倒是认得,薛锦妤。她今日似是打定主意要艳压群芳,穿了件亮红洒金襦裙,细心地上了妆,含笑坐着,叫人难以忽视。 “未能远迎,王妃莫怪。” 正中那面曲足案后坐着的应是此次小宴的主人,永嘉伯府世子夫人方月明,起身绕过曲足案,噙着笑迎了上来。 薛妙瞥了眼薛锦妤,视线轻飘飘打了个来回,看向方月明,并未接她的话。 这位世子夫人不知道是真的有心还是假的无意,一眼望过去的众家夫人中,独独只有两名未出阁的少女,还偏偏有一位就是与薛妙有数不清的纠葛的薛锦妤。 薛妙扪心自问,便是她这等前十五年没能掺和进这些贵女夫人之间,对世家贵族许多不成文的规矩不甚了解的人都知道,这等由着主人发帖子的小宴,最好不要请两位有恩怨的人同时到场。 当然,有一种情况除外,那便是——这小宴的主家日子过得太过无聊,想要看出热闹一解乏味。 毕竟薛妙和薛锦妤的身世故事,还有那先前据说是要嫁薛锦妤最后却落到了薛妙头顶上的赐婚故事,早前就在宝京城各个茶楼酒肆中编出了一百零八个版本。 薛妙不接话,方月明也不觉得尴尬,脸上笑容不变,请薛妙落座,“在座的众位姐妹王妃应都还未见过,好在今日锦妤也来了,你们是自家姐妹,不如便坐一起吧?” 这位世子夫人都不愿意掩饰一下自己看戏的心吗?还是觉得她是个傻的,看不出她这无聊的把戏? 薛妙没有如方月明心中所想变了神色,又或是当即甩袖走人,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方月明,道:“我虽学规矩不久,有一点却是知道的,我是陛下赐婚,上了皇室玉牒的秦王正妃,断然没有坐于下首的道理。” “怎么,夫人竟连我都不如吗?” 她眸色淡淡,语调平缓,不怒不哀,却自有一股睥睨劲儿,竟叫方月明在她身上隐约看到了几分秦王的影子。 自薛妙进来到现在,方月明脸上圆滑不变的笑总算变了样,想是没料到薛妙一个养在乡下十余年的野丫头会有这般谈吐与姿态,她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,道:“是我疏忽了,只听旁人说王妃心性纯良,与锦妤要好……” 方月明这话说得有意思,薛妙若是否认,便是她心胸狭隘,容不下薛锦妤;再者以方月明所知,在薛妙与薛锦妤之间,显然是薛锦妤这个养在面前十五年的女儿更得齐国公夫妇喜爱,薛妙如今嫁给秦王,若不想哪一日秦王忽然两腿一蹬归天后她无所依靠,便不能与薛锦妤与齐国公府撕破脸。 方月明笃定薛妙会咬牙吃了这个暗亏,将此事翻过去,却不料薛妙半点亏不肯吃,更是压根儿没想过与齐国公府有好结果。 薛妙挪开视线,往主座右侧首位清河县主的方向走去,闻言头也不回道:“你听错了。” 萧云婧今日也无愧于她宝京第一美人的美名,身穿一件天水碧的高腰襦裙,发间点缀几件水头极足的玉饰,神情冷淡疏离地坐在人群之外,好如一尊玉观音像。 清河县主萧云婧是宝京贵女中最难相与的一个,偏偏从前有先太后为她撑腰,现在皇帝又对她多有纵容,旁人也只能小心捧着。 薛锦妤与方月明见薛妙朝她走去,心中暗笑薛妙不自量力,却见萧云婧主动与薛妙说话:“秦王妃,好巧,又见了。” 清河县主起身让出了右侧上首的尊位,薛妙坦然坐下,“是,好巧。” 薛锦妤见状,咬了咬牙,忽然开口,状似不经意道:“初二那日,祖母和阿娘在家等了大半日,也没等来二妹妹,不知是不是……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