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 远处的离水自北往南,贯穿了大殷朝的边界,待着水汽的风呼啸而至,扎根山石的长青小树呼啦啦作响。 南方的十一月也很冷,但未见雪,吊桥之外,是幽绿色如潭色的一条江流,这是离水的支流之一。 岑岭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地方,山脉自逶迤延绵的五岭而出,来到此处变成一大片的缓坡,四周小山丘壁耸立,形成一个天然的安全地带,很大,足可屯十来万的兵马。 更妙的后面与百越国相接位置还有一大片的盆地,倘若他日规模更大,可以往后扩张。 而前方,更是解了北梵军的目前燃眉之急,一江之隔,吊桥出入,己岸一侧尽是参差不齐的丘壁怪岩,敌军就算想驾舟登陆也难以成功,只要防守列兵收执一长矛,轻而易举就能把人给戳下去! 天蒙蒙亮,大殷追兵的水军突然发动了攻势,北梵军暂没有箭,但没关系,他们的长矛已发挥了最大的作用。 燕长庭面如寒霜,单手接过一支长矛,狠狠往下一戳,直接贯穿一名殷军的眉心,一抽,脑浆迸裂,混着鲜血喷了出来。 那殷军惨叫都来不及,“噗通”一声掉进冰冷的江水之中。 他一手一个,连戳数十,天终于大亮,晨霭稍散,他抬目冷冷盯了对岸一眼,令:“放吊桥,杀出去!!” 他翻身上马,一马当先,冲杀而出,一直到已时方归。 浑身浴血,杀气腾腾,只是疯狂的杀戮并未曾成功宣泄他心中的压抑的情绪。 他策马越过吊桥,当先第一眼,就望见的人群中冲他笑着招手的沈箐。 燕长庭阖目喘了一口气,他突然狠狠一夹马腹,大黑马长嘶一声,飚了出去。 嘚嘚嘚嘚,马蹄声又疾又急,缰绳骤一收紧,大黑马两蹄离地人立而起,又重重落在地上。 燕长庭翻身下马,一身的血腥,猩红喷溅眉宇点点,在白皙面庞上对比色尤为强烈,他喘着:“……阿箐,我有话和你说?” 他反手一拉沈箐的腕子,往山上狂奔。 他拉着沈箐,一路远离人群,冲上了山巅。 猎猎冷风呼啸,喧嚣声远离他们,这个世界仿佛又只有两个人了。 沈箐用手扇了扇风,大冷天的,她都跑出汗了,“怎么了?什么事?” 她问的时候,还特地往左右看了一眼,燕长庭这么急要避人,那肯定是个不能宣之于众的秘密事了。 燕长庭盯着她的脸,她暖褐色的大眼睛一如既往晶莹闪亮,唇畔一点小小的笑涡,熟悉得让他午夜梦回闭着眼睛都不会描绘错的一张脸。 上辈子,他一直看着这张精致飞扬的俏丽面庞由垂髫小孩,到妙龄少女,又一直到青年韶华。 她就像人群中的发光点,永远让人移不开眼睛。 他只能飞蛾扑火,趋光而附。 可问题是,看到她的闪亮的,永远不止他一个人,她性格是那么的开朗阳光,不管去哪儿都能和别人打成一片。 ——他能杀一个李瓒,却不能杀十个百个李瓒啊。 燕长庭盯着她的脸,他有些哽咽,前世今生,种种交织,让他心潮涌动,难以压抑,他差一点,就脱口而出了! 可燕长庭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口。 ——他不知一开口,等待他的会是什么。 但可以肯定的是,他和沈箐的关系必然会发生巨变,再也回不从前。 青梅竹马,风雨同舟,亲密无间,将一去不复返。 他害怕,他不敢。 两种情绪交织,是那么地强烈!他挣扎得厉害,可几度张嘴,都吐不出一句话来。 半晌,“……吊桥还是太小了,殷兵再大股些怕是会来不及退回来。” 他喉结滚动片刻,最终盯着远处的吊桥,如此说道。 沈箐笑了,原来是这个啊,不过这确实是大事,“你放心,没事的,这个包在我身上!” 她有点得意地打了响指,眉目飞扬,自信满满。 她已经在弄了。 不过提起这个,沈箐急忙说:“不说了,我得赶紧去看看,不然模浇坏了,又得多折腾好几天了。” 谁知道几天后什么情况呢,这玩意还是尽快弄好的好。 沈箐说完,往冶炼作坊匆匆就赶过去了。 她甩开他的手,跑得是那么地快,两个纵跃身影已经变小了,很快不见了人影。 原地除了呼啸冷风,就只剩下燕长庭,他捂脸,靠在山壁上,重重喘息,紧蹙的眉心现出几分痛苦之色。 还有两难的挣扎。 ……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