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以为能在今日赏画宴上出彩,谁曾想竟丢了这样大的面子!待会回去,她定要剥了那小宫人的皮才好!竟敢拿这样的赝品来敷衍她。 可说到底若不是这顾相断言,光凭俪贵妃的一面之词和兰贵人挑事,燕帝又怎能知晓这画并非真迹? 也不知这顾相是怎么了,非要趟这浑水作甚? 淑妃颇含怨地望着顾珩,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着,突然似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,眼中亮起了烁然的光。 “丞相的脖子上怎会有……” 淑妃此言一出,众人齐齐将目光落在了顾珩的脖颈上。 “淑妃要说什么?” 顾珩的喉间酿出一声清冷笑声,令人不寒而栗。 下船前,他已特意捧了一掬玉泉水,就着帕子洗净了秦观月留下的胭脂印迹。 但看见秦观月唇角噙笑地望着他,他又不确定地皱起了眉。 燕帝清朗的笑声突然响彻殿中,他招招手,笑着唤来身后的内侍:“魏恪!拿银华镜来!” 顾珩接过镜子,只看了一眼,便将那枚银华镜扔置一旁。 银华镜中,他洁白的脖颈上,先时被秦观月嘬出了一个清晰小巧的红印。 宴席散后,秦观月回到燕来居,看见墨隐正在整理床榻。 见秦观月面上带笑,墨隐不禁发问:“娘娘怎这样开心?今夜赏画宴可是有什么趣事?可能将与奴听,让奴也跟着笑笑。” 看着墨隐一本正经的模样,又想起适才在殿上顾珩面色难堪的模样,秦观月忍不住发笑。 她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转述给墨隐听,墨隐也忍不住笑了,只是不敢像秦观月那般放肆。 那被贵妃“设计”的可是顾相,若是被顾相知道,她一个小小奴才敢在背后笑话她,恐怕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处了。 “淑妃娘娘胆子可真大,竟连顾相也敢调笑。” 秦观月从琉璃碟中捻起一枚红果放入口中。 淑妃三番五次想要陷害她,如今当众下不来台,也是她罪有应得。 秦观月今夜刻意在顾珩的颈侧嘬下红印,本就是想看看顾珩在众人面前羞愤不已的模样。 他一向自恃清高,众人皆以为他是不近女色的清修道人,而今夜起,这事定会传遍行宫,乃至传回燕都,届时恐怕他再难自作矜持。 倒是要多谢淑妃愿意做这个出头鸟,既得罪了顾珩,还替秦观月作了顺水推舟的人情。 秦观月坐在榻边,看见床榻的四角,已挂上了城阳王送的香囊,心中又有婉思流转。 这香囊的确有用,第一晚到行宫时,秦观月还被蚊虫扰得睡不着觉。 如今倒安静许多,没有蚊虫相扰了。 只是城阳王不比顾珩。 对于顾珩,她知道顾珩是与自己一样心机深沉的人,他们只是互取所需,因此秦观月可以轻巧地步步为营,诱顾珩上钩。 可城阳王呢? 秦观月想起那日城阳王的衣裳湿透,怀中的糕点盒却一滴雨水也没沾。 他立于檐下,有着少年的意气,用极致澄澈温润的目光望着她。 那是她在顾珩眼中,从未见到过的。 墨隐察觉到秦观月的失神,为她奉上一杯凉茶。 “娘娘,奴斗胆说句僭越的话。燕宫中像淑妃与兰贵人那般的,毕竟是少数;大部分娘娘,都想为自己谋个出路。其实王爷比起丞相……” 墨隐将后话吞了下去。 “好墨隐。”秦观月听得明白,她知晓在这宫中,唯有墨隐是真心为她考虑,只是她如今有自己的考虑。 如今她身处险境,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择选靠山。 她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,顾珩手中有调动天下的权利,还有哪个靠山能比他更稳固呢。 城阳王出身高贵,又怎是她这样陷入泥淖之人可以肖想的。他与她,注定只能无疾而终。 秦观月轻轻握住了墨隐的手。 微凉的夜风自窗牖的缝隙中吹入屋内,在空中缓缓流动。 秦观月半躺在榻上,支肘撑起脸颊,将墨隐腰上的系带旋在指上把玩。 “今日雨花阁中,魏恪也在。” 墨隐似有些羞赧地偏过头去,耳尖微红:“魏恪在陛下身边伺候,陛下在的地方,他自然也在的。娘娘好端端地提起他做什么……” 秦观月往日知道墨隐与魏恪的关系,却从不置喙。魏恪在燕帝身边侍奉,她自然乐意墨隐与之交好。 只是魏恪毕竟不是完人。 “墨隐,你是真心喜欢他吗?” 秦观月见墨隐脸色变了变,方觉失言:“我没有别的意思……” “奴知道的。”墨隐倒是坦然地笑了笑,“魏恪是为了给我娘治病,才进的宫。” 秦观月心中泛起酸涩,天下的苦命人总是有不同的苦楚,命运却如出一辙的可悲。 她无言以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