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旧歇在床上, 面上不见喜怒。花晨立在侧旁打量她的神情, 鲜见地摸不清她的情绪了,踌躇良久,启唇轻言:“四小姐话里话外的意思, 是只想陪着娘子,若无情非得已的缘故,宁可不要圣宠……奴婢倒不明白,娘子是高兴还是难过?” “半是欢喜半是忧吧。”思婉轻声。 花晨点一点头:“是啊。早先见四小姐一意孤行, 非要陪娘子进宫, 奴婢心里总有些疑影,怕她有些别的企图, 如今倒可安心了。只是……”她遂又叹息, “既入宫闱,四小姐若总这样不争不抢, 也终究不是办法。如今是娘子尚可护她一护,任由她过得自在。可万一……”她滞了滞,声音放得愈发的轻,“奴婢不是盼着娘子不好, 可宫里哪有人能一生平顺?万一娘子有朝一日自顾不暇, 奴婢倒盼着四小姐能想清楚些, 一则护好自己,二则也帮娘子一把。” “罢了。”徐思婉淡泊摇头,“说到底, 是绝境还没来呢。我对她也不过随口一问, 她既无心, 也就随她吧。至于来日若有什么波折,到时再说不迟。” 言毕她不再多言此事,只问花晨:“路遥可将药送来了?” “送来了。”花晨颔首,“娘子真要喝?” 徐思婉懒懒一笑:“许是被这伤搅得虚,这会儿还真没什么胃口,今日便喝了开开胃吧。一会儿你看看他们烤的肉里有没有什么软嫩易食的,我随意吃些。” “诺。”花晨福身,出去瞧了瞧,很快就端了几样回来。一道是烤鱼,烤得酥软,筷子一夹就碎;一道是徐思婉晌午时吃过的酸甜五花肉,虽说不上软嫩,但味道开胃。另几样则是她循着徐思婉的口味另行选来的,此外还命小厨房又上了几道爽口的青菜,徐思婉借着那药的开胃之效多少吃了些。 第三日,她没再这样大张旗鼓地烹烤肉、吃火锅,但一早就着花晨去长秋宫禀了话,说她病中想吃燕窝,求皇后赏赐一些。 燕窝珍贵,以徐思婉的位份每月也就七两可用,按道理用完也不当另外去求。但花晨知晓她的心意,自会将话说得圆满,把她的意思半遮半掩地透露给皇后。 待到回来复命时,花晨垂首言道:“皇后娘娘听了娘子的意思,沉吟了良久。而后便吩咐娘子既然病着,便还是养病要紧,命人去了玉妃娘娘那里,将玉妃这个月尚未用完的燕窝尽数取了来,奴婢瞧了,足有三斤之多,皆是上好的。” “尽数取了来?”彼时徐思婉正慵懒地缩在茶榻上看书,她手肿得连翻书都变得不便,就由唐榆坐在一旁帮她翻页。 闻言她笑了声:“皇后娘娘也是个能人。若没这回这档子事,我都想好生和她再联手一阵子了。” 语毕一哂:“那就炖上吧,我要兑些牛乳一起吃,白的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。” “诺。”花晨摒着笑,退出去传话。唐榆径自读禁了眼前这页书,就翻过去,口中问她:“你真觉得玉妃会中计?” “我还没看完。”她皱眉,他哦了声,书页就翻回去。她笑笑:“她不会自己动手的,只会推旁人出来。若无意外……我想想。”她说着仰面缓了一息,笑眼转而落回书上,“这回该是楚贵人了吧。” 初时她还不觉得,但现在连点成线,便觉这该是玉妃惯用的伎俩了。不论从前的冷宫陶氏还是锦嫔,背后都有玉妃的影子,玉妃却一直将自己藏得好好的,没半分证据能动摇她的地位。 唐榆闻言蹙眉:“若是这样,也不是个办法。宫中指望玉妃提拔的小嫔妃甚多,只消有这样的事,她必能有合适的人推出来,你终难以伤她根基。” “那你可想错了。”徐思婉娇笑,“你和她都想错了。” 她缓缓摇头,面上的笑意温柔漫开,直浸眼底,好像所言之事万般甜蜜,与深宫谋算无半分关系:“她一而再地这么干,我看她也是笃定家世好又得宠,若无实证就难伤她分毫。可宫里的事哪有那么讲道理呢?万事都只看陛下的心思罢了。一旦陛下起了疑、生了厌,便再难以挽回。凭她是多好的家世、凭她与陛下有多少情分,到时在陛下眼里都会不值钱。” “杀M.DgLHTOYoTa.CoM